距離放學還有一個小時。

霍小丹穿着塑料感很重的廉價大粉公主蓬蓬裙坐在舞台邊上，面無表情地看着其他同學排練。

某種意義上演紡車和演睡美人也沒什麼區别，因為前者始終都是一動不動的狀态，實話實說後者基本上也一樣。

戲服非常廉價，看上去不僅像是反光的大塑料，還因為極其豔麗的粉紅色顯得整個人看上去非常滑稽。

霍小丹覺得如果其他三個人在這裡，大概率李克生和師戰狂已經笑成一團了。

霍小丹實在沒心情繼續留在這裡排練了，她對睡美人的故事一點也不感興趣。

霍小丹是個很實在的人，她不喜歡睡美人這種天降命定之人的俗套愛情故事。

看其他同學表演實在是無趣。

因為更衣室的鑰匙在老師那裡，霍小丹現在沒辦法換衣服，所以她隻能先暫時穿着這條裙子偷偷溜走。

但就算是穿着這裙子出去，霍小丹也不想留在這裡了。

現在在上課，學校裡很安靜，空空蕩蕩的。

出來之後呼吸到新鮮空氣，霍小丹覺得有一種莫名的解脫感。

霍小丹慢慢往後山的方向走，打算繼續薅那一塊地的韭菜，她剛來的時候種的，現在每天都能割一小茬。

腦力花花小學和後山就圍了一小圈矮圍牆，霍小丹的身高雖然不高，但努努力就能翻過去，她這幾天一直都是這麼幹的。

天色有些暗，陰雲密布，遠處發電廠的上空更是霧蒙蒙的一片，霧氣繞着發電塔，一圈圈散開。

也許是天氣的原因，霍小丹總是覺得腦力花花小學很壓抑。

就好像這座學校裡的人都是假的，像霧一樣很容易就散掉。

所有人頹靡、機械又麻木，霍小丹讨厭被這種氛圍包裹。

這裡讓她窒息。

霍小丹用力翻上圍牆，裙子實在不方便，她比往常吃力許多，于是隻好坐在圍牆上，有些煩躁地先把裙子攏成一團。

霍小丹微微側過身去拉裙擺，隻是不經意地往身後一看。

下方的圍牆邊上站着一個人。

霍小丹動作一頓，微微睜大眼睛。

是個身高比她高點的男生，穿着白短袖和黑色短褲，有着一頭黑色碎發，臉上貼着一張白紙，紙上赫然是一個發電廠的紅色印章。

在看到他的一瞬間，霍小丹心裡的警惕提示到最大。

她明白，這是一隻“豬”。

霍小丹的手攥緊裙擺，不動，也不說話。

天氣暗沉沉地，她坐在圍牆上，身後是偌大的工人培養基地，面前是一片灰色的天空和一隻豬。

男生什麼也沒做。

他似乎發現了霍小丹的警惕，後退一步，開口說了第一句話：“你在這裡做什麼？”

霍小丹眯着眼睛，“……你是豬？”

對方沉默片刻，“……是。”

不知是出于什麼心理，兩個人都沒動。

面面相觑，也不走。

終于，男生遲疑地問她：“你……你不走？”

霍小丹：“……為什麼走？”

霍小丹反問：“你要攻擊我？”她随時準備打開耳麥通知其他三個人。

男生搖頭：“不是。”

霍小丹又準備問他什麼，男生卻先一步開了口：“在發電節之外的時間碰到豬不容易。”

“你确定你不叫人過來抓我嗎？你一個人獨享不了的。”

“我沒打算抓你。”霍小丹這話是認真的，“你是故意來這裡的？你想被人發現，被抓走？”

男生不說話了。

霍小丹沒放下警惕，始終沒跳下牆，就坐在圍牆上。

“今天是表演日嗎？”

霍小丹搖頭：“不是，隻是在排練。”

“那你為什麼在這裡？”

“我跑出來了。”霍小丹擡頭去看發電塔：“反正沒我事，我就演一具屍體。”

男生有些疑惑：“我記得學校的劇本裡沒有變成屍體的公主之類的角色？”

“差不多，我演睡美人，一樣的。”

霍小丹的眼神往下落，再次落到他身上：“你以前是這裡的學生？”

“看你的樣子，不像是畢業生……你都沒有電池，為什麼變成了豬？”

男生陷入沉默。

霍小丹很安靜地等待。

“你走吧。”

男生隻是說。

霍小丹點頭：“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