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冷笑一聲,腳用力碾了碾地上的煙頭:“……有用?”
胖房東拿起放在門口的掃把:“總比你去賣兒子好。”
男人像是被激怒了,猛地站起來,眼神兇狠,聲音大得出奇:“我賣兒子?!我?!”
房間内嬰兒的哭叫聲更刺耳了。
“我又能怎麼辦?!沒錢了啊!沒錢了!!”
男人用力拽掉腰上的電池甩到地上,他的電池已經是紅色的了:“我不想變成豬……我不想!”
胖房東拿着掃把不說話,靠着牆,一動不動。
男人焦慮地站起來:“居委會那邊說了……一個孩子而已,能換幾個月的錢!現在不少人都這麼幹,為什麼到了你這裡就這麼反對?!”
男人試圖說服她:“養大一個孩子太難了……當初我們生他不就是想着拿生娃那份激勵錢嗎?現在養他反而花更多錢了,還不如就……”
胖房東死死咬着牙,怒吼出聲:“那也是你的孩子!!”
“是……是!”男人不耐煩地吼叫:“我當然知道!但有用嗎?!他是我兒子又怎麼樣,我現在都要死了,我還有心思養他嗎?!”
“賣了他能拿多少錢你到底明不明白?!”
胖房東終于是無法忍受,她跪倒在地,掩面而淚:“……你哪裡配當人父親。”
男人轉身,壓着怒氣:“怎麼,你就配當個母親?你話得好聽,在外面賺錢的是你嗎你就在這裡當好媽媽?能養大他的人不是你!你就隻是從身上掉了塊爛肉下來,現在你要想活下去,隻能把這坨肉拿去換錢,明白嗎?!”
胖房東低着頭,“……我死都不會讓你賣了他。”
男人像是怒極了,他冷笑大叫:“好啊!好啊!我不賣,我不賣……”
他的表情冷靜下來了,語氣冰冷:
“我們離婚。”
男人眼眶凹陷,眼睛睜得很大,眼神凝在胖房東身上,像是隻正看着獵物,已經餓了幾天的秃鹫。
“……要養,你自己養。”
男人冷冰冰地呵呵笑幾聲:“我想活着,你不想,那你就自己等死。”
男人轉身,大跨步走向紅木門。
門被重重關上了。
房間徹底陷入黑暗。
桑林一看完全程,始終保持沉默。
黑桃三飄在空中:“你怎麼想?”
桑林一搖頭:“我什麼都沒想。”
黑桃三不明白:“你就不覺得有人做錯了?”
桑林一垂眸,銀白色的長睫遮住眼神:“我覺得沒什麼用。”
“我不是他們,所以我不會發表任何看法。”
黑桃三輕輕笑了聲:“好吧,下一幕。”
又是一陣眩暈。
桑林一這一次又站在紅門口。
紅門看上去更破舊了,鑰匙口也脫落了,換成了最老式的那種拉環鎖。
這一次沒等多久,下方的樓梯就傳來匆忙的腳步聲,似乎還因為跑的太快而差點摔了一跤。
來的人是胖房東,她似乎剛剛下班,身上還穿着工服,背着個破舊的大包,是工廠發的,上面印着印刷廠的商标。
胖房東憋着淚,她焦急地打開門,大口喘着氣。
等門打開了,她開口想喊一聲什麼,但沒能喊出口。
她呆呆地站在門口,眼睛睜得大了,眼淚奪眶而出。
她跌坐在地,嘴唇顫抖,眼淚不住往下流。
最終爆發出一聲刺耳的尖叫,趴倒在地,嚎啕大哭。
黑桃三像個冷漠看客,或者不該說像:“可憐的母親。”
眼珠半眯着:“大灰狼趁人之危,把小孩吃了。”
桑林一明白他的意思:“那個男人把孩子私底下賣了。”
“是啊。”黑桃三應了這個說法:“因為已經比較大了,所以隻從居委會那邊拿了兩個月的工資……這個時候物價還不像之後那麼高,賣了五百塊。”
黑桃三飄在胖房東頭頂,語氣輕飄飄的:“可憐的母親,回家就發現自己的丈夫偷走了小孩,賣給了别人。”
桑林一問他:“被賣掉的孩子去了哪兒?”
“居委會收了。”
“然後呢?”
“然後?”黑桃三懶散地回答他:“什麼然後?沒有然後了。”
“送去發電廠了吧。”
桑林一明白,黑桃三不能說更多的東西了。
起碼現在不行,他不能借助死亡撲克牌的力量提前知道副本的重要内容。
于是他換了個方式問:“死了?”
“差不多。”
“那為什麼記憶還在繼續……”
“因為死嬰靈又不止一個。你不是見過了嗎?那個屋子裡的死嬰靈數量。”
桑林一一頓:“……胖房東又生了孩子?”
“嗯。”黑桃三飄來飄去,胖房東壓抑的哭泣聲和他空蕩蕩的聲音疊在一起:“這裡不是有句宣傳語麼?”
“叫……”
“賣兒賣女,住進小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