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魚外凸的鱗片被碾碎，和血肉、妖丹、人頭混在一起。

頭骨也被重重碾碎，腦花鋪了一層。

眼看差不多了，他随意割破手腕，開始放血。

待血鋪了一小層，又繼續碾。

不知過去多久，他徹底沒了力氣，也沒了靈氣，隻能松開石杵。

好在藥材也算碾碎了。

他扯過旁邊的軟墊就地盤腿而坐，閉眼掐訣，一尊青銅方鼎浮于面前。

他揚手，從儲物空間抛出青色鬼火置于鼎下，再将被碾碎的藥材丢入鼎内。

鬼火熊熊燃燒，藥君低頭看着，黑眸裡倒映着那簇青色鬼火。

「“我死之後，鬼火可以拿給你用……”」

「“我隻求你，救救她。”」

他恍惚之間，又看見了那大片大片的招魂幡。

插滿了整個山頭。

青衣少年跪在那裡，面朝山頂大佛像，三跪九叩。

招魂幡被烈風吹得招搖作響，他的聲音也像被風吹得模糊了——

「“天佛在上……”」

「“讓她繼續罪孽地活着罷……”」

藥君猛地驚醒。

他抿唇，怔愣地看着眼前的藥鼎。

随後慢慢站起來，往地宮出口走。

今夜是個月明夜。

月朗星稀，微風不燥。

瑕燕灣小院裡，那顆垂絲海棠樹仍開着，正值最盛的花期。

藥君沉默地坐在樹下的石桌旁，為自己斟了杯茶。

他垂眸，輕輕抿了一口。

可很快他又拿遠了茶杯。

茶杯内，他抑制不住嘔出的一口污血散開來，整杯茶便作血紅。

他靜靜地看着，一朵海棠花瓣慢慢飄落，落在了茶面上。

茶的顔色混了血，竟是比那海棠花瓣更加鮮豔。

藥君慢慢放下茶杯，仰頭，看着那輪明月。

呆坐良久後，他平靜地說：

“……造化弄人。”

*

李克生幾人醒來已是在第二天。

他們被送回了紅魚客棧，大夫仔仔細細看後，确定他們的神識并沒有大問題，隻是需要靜養一段時間。

褚叔褚姨看見霍小丹暈倒着被師戰狂抱回來，差點當場暈過去，第二天她和李克生可算是醒了，兩個老人立刻就去給他們準備吃食。

桑林一和師戰狂坐在旁邊，李克生和霍小丹則分别躺在兩張床上。

“謝長夢他們怎麼樣了？”霍小丹問。

師戰狂解釋：“歸江楓和歸漁火和你倆情況差不多，現在已經醒了。至于黃小仙和謝長夢……後一個傷的很重，現在在煞青門裡養傷。”

霍小丹聽出來了什麼：“黃小仙呢？”

師戰狂想了想該怎麼說：“她……沒什麼大事，醒的還比你倆早。”

李克生不明白：“那你怎麼一副不好說的樣子？”

師戰狂歎了口氣：“因為她現在在仙十殿。”

李克生聽不懂：“啊？為什麼？”

師戰狂不知道該怎麼說好，桑林一慢慢開口：“我來解釋吧。”

“你們昨夜都受了傷，我和師戰狂聯系了煞青門接你們回去。”

“謝從青帶了人來後先暫時給謝長夢療傷，然後就準備帶你們入城。”

“但就在這個時候謝從青發現黃小仙不對勁，他說，黃小仙是罪族。”

李克生瞪大眼睛：“啊？”

師戰狂：“你驚訝什麼？”

李克生：“我聽不懂啊！你知道罪族是什麼？”

師戰狂：“……不知道，所以那個時候我和桑林一都沒反應過來。”

桑林一點頭：“是。我們想先把他們帶回去，但謝從青态度非常堅決，他不同意黃小仙入城。”

師戰狂補充：

“後來因為我和桑林一堅持，謝從青服了軟，可以帶黃小仙入城，但必須叫仙十殿的人來接她上山，這件事隻能仙十殿來管，煞青門都管不了。”

“之後的事我們就不清楚了，因為擔心你倆就沒上仙十殿，打算等你們醒了再處理這件事。”

霍小丹想了想，直接說：“那就是我們得回一趟仙十殿了。”

她看向桑林一：“那黃小仙現在在仙十殿哪裡？”

桑林一：“禁地，被關押在鎮惡塔。”

霍小丹明顯愣了愣：“……鎮惡塔？那不是你……”

桑林一點頭：“黃小仙的罪族身份，正是和當年禁書之事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