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良委屈地捂着後腦勺：“我隻是合理猜測嘛。”

“也不能說是沒有可能吧，畢竟那孩子的确比同齡人要成熟很多。”甯渡鶴說。

“但是他不是個有城府的孩子。”尚時黎說，“起碼這點我會保證。”

“這樣吧，如果那些都市傳說的目标真的是小光，那他們今天晚上應該還會再來的吧。”甯渡鶴說，“那我們就在這裡埋伏，守株待兔。”

“時黎你和小光混熟了就去小光身邊守着吧，以防萬一。”甯渡鶴對尚時黎道，“目前還不可以讓那小子死了。”

“知道了，交給我吧。”

于是到了晚上，尚時黎又來到小光的房門口。他直接進揚了小光的房門，大大咧咧地就沖進去了：“我又來啦！”

即使尚時黎這是故意吓他，小光臉上也沒露出什麼受驚的表情。他似乎正在畫畫，見尚時黎進來了也就是擡頭看了他一眼：“你又來了啊。”

“什麼表情，見到我你不開心嗎？”尚時黎故作嗔怒道。

“沒有什麼開不開心的，也就是從一個人獨處的環境變成兩個人共處一室的環境而已。”說着，小光就又拿起畫筆在自己的本子上塗塗畫畫，“話說你是不是很閑啊？一天到晚沒事兒就往我這兒跑。”

“你還真是不可愛，一點都不像個小孩子。”尚時黎走到小光的身邊坐下，探頭想去看看小光在畫什麼。都說畫作是最能看出一個人的心境的，這小子整天裝的那麼深沉，會不會其實也像其他小孩一樣畫着天馬行空的兒童畫。

但是一入眼，尚時黎就被那畫面驚了一下。

這個年紀的小孩兒，又沒有經過訓練，畫技自然好不到哪兒去，但是尚時黎卻真的多少能看懂小光在畫什麼。與普通小孩兒繪畫時愛用的絢麗色彩不同，一入目的就是一片黑紅的色調。陰暗的背景夾雜着絲絲鮮紅的不明物體，一個支離破碎的小人躺在地上，身體幾乎被紅色染紅。

怎麼看都不是正常小孩兒能畫出來的東西。尚時黎心中暗叫不妙，他不久前還跟其他人說“小光不是那麼有城府的孩子”之類的話，難道是他猜錯了？

“你這是在畫什麼？”尚時黎故作鎮定地問。

小光斜睨了他一眼，才道：“你不用裝作不在乎的樣子，反正你現在肯定心裡也覺得我不正常了吧。”

尚時黎喉頭一噎，但是他仔細想想，覺得自己的問題好像比小光還要大，要說不正常他才是首當其沖的那個，于是道：“其實還好。”

“沒事，有什麼話就直說吧，反正我已經習慣了。”他雖然嘴上這麼說着，眼眸卻已經沉了下來，“朋友也是，父母也是，看到我這樣的行為就尖叫着教訓我，仿佛我已經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一樣。”

“但是我不改啊，我都要死了，我憑什麼還要裝一個乖孩子。”小光哂笑一聲，“漸漸地，他們就都不來了，留我一個人在這裡等死。反正家裡還有一個弟弟，有我沒我都一樣吧。”

在父母眼裡，他從小就是個奇怪的孩子。他性格孤僻古怪，一天天的不知道在想什麼。相較之下，乖巧可愛的弟弟當然更得父母喜愛，所以他死了之後他的父母可能還會覺得輕松。

原來這才是這麼久以來都沒人來看小光的原因。

“有時候我就想，既然沒人在乎我，那我為什麼非要等到壽終正寝的那天呢？早些投胎來或許還輕松一些。”小光将畫本放下，擡頭看向窗外，“但是我也不想這麼輕易地死啊，最好弄得慘烈一點，能搞上社會新聞的那種。我要讓他們看着我慘死的報道一生活在愧疚之中。”

所以其實，他不是那麼抵觸都市傳說們正在逐漸接近他這件事，相反還有些期待。甚至在旁邊的幾間病房的病人都遭殃之後，他還會病态地想，怎麼還沒輪到自己。

尚時黎這才意識到，小光所畫的大概不是别人，而是他自己的慘狀。

尚時黎突然覺得有些難辦，雖然很想對小光說些什麼，但一直不斷求死的自己好像勸别人不要那麼悲觀什麼的，說了也沒有說服力，他自己都不信。

怎麼辦，要不叫甯渡鶴進來吧，這活兒他比較熟。

小光已經做好尚時黎也離開他走掉的準備了，但是不知為何尚時黎沒這麼做，反而表情怪怪的，不知在想什麼，搞得小光都變得不自在了起來。最後尚時黎想了想，說：“不過如果是我的話，可能會再拖一段時間吧。”

小光沒想到他會這麼說，下意識問道：“為什麼？”

“因為你這一天的病房費用和治療費也不低吧？這錢都是你父母出的吧。”尚時黎說，“既然要報複他們，比起那些有的沒的，不如先在可以搞定的方便給他們添加點壓力？”

小光低頭思索了一會兒，才道：“你說得對。”

尚時黎松了口氣。

不管怎麼說，他們達成了奇怪的共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