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内部居然還算大的,走了大概數十米都沒走到盡頭。時不時地能看到一些早就陳舊了的屬于人類的工具,比如碎成好幾瓣的手電筒,或是早就破破爛爛到不成樣子的布包。
這都證明這裡曾經的确有人來過。
再往裡走了一段路,終于走到了盡頭,幾具骸骨橫七雜八地窩在角落裡,他們幾乎都要長到一起了,彼此之間被不知什麼東西粘起來了,嚴絲合縫地黏在一起。
這裡可比外面亂多了,一看就是有人在這裡生活了一段時間。因為是在山洞裡,也沒有什麼能消除痕迹的外界因素,所以即使已經過去了幾十年,也多少能看出來點什麼。
比如,他們在這裡生過篝火,用他們為數不多的,還有些受潮了的木柴。甚至因為受潮了,燒都燒不完全,燒了一會兒就熄滅了,也沒有再燃起來過。
比如,曾經有幾個人,輪流坐在篝火旁,用僅剩的紙筆想要留下一些什麼,給家人留下的話,想要留下在這個世界上最後一點什麼,無論什麼都可以,全部記在這個小小的筆記本上。這會兒,這個小筆記本就靜靜地躺在篝火堆旁,紙葉早就受了潮,有些頁都黏在一起了,但幸好,上面的字迹還能認得出來。
從這上面的内容來看,他們都是從在這裡遇難的遊客,正巧趕上雪崩,無奈之躲進來還能苟活一段時間,但是基本都會折在這裡了。之後基本都是一些對家裡人的交代,雖然不知道他們留下的信能不能被别人發現,但是總是要留下來的,總比沒有好。
很順利的,嚴海青在這幾頁信中找到了他想要的東西。
是他父親留下來的信。
收信人那一行就隻是草率地寫了個:“給我的妻子和兒子嚴海青”,寫信人更是隻寫了一個他自己的名字。就算是生命的最後這個糙老漢也沒寫過什麼溫情的東西。嚴海青記得他老媽總是吐槽父親不懂浪漫,用當時的話來講就是鋼鐵直男。
信的内容,乍一看好像也沒什麼好說的。
“當别人找到這封信的時候,我應該已經死了吧,死的隻剩下骨頭了也說不定。看到旁邊的那幾具殘骸了沒有?如果看到了就幫忙用什麼東西遮掩一下吧,這種感覺就好像裸奔,怪難為情的。”
這種時候還在說什麼呢。嚴海青想到,然後接着讀了下去。
“我本來是來救助遇難旅客的巡林員,或者用我們的老話來說就是守山人。但是很遺憾,在救助過程中我也不幸遇難了,我們身上都沒帶什麼食物,更何況有人受傷了,我們大概很快就會折在這裡了吧。”
“麻煩如果有人找到了這裡,并且發信了這些信,請幫我們送給我們各自的家人。”
“接下來是對兒子說的一些話:
你也知道,我們家族世代守在山中,幾乎是世襲制的守山人了,但是這麼多年來,我們家族也就像被困在山中一樣,沒有一個人出去過。
其實你父親我也動過出去走走的想法的,因為這個世界那麼大,我們的壽命就那麼幾十年,不出去走走也太對不起自己了。
我本來想着,等我退休了,就先一步去外面看看,帶着你的媽媽,雖然她可能不會太同意。我們在外面逛夠了,就再找一個家,然後等到你也退休了,就來找我們,我們一家就又能團聚了。
但是現在看來,這件事好像變成不可能的事了。
完成自己的使命之後,就大膽向前走吧,想去哪裡就去哪裡。”
信到了這裡就結束了。嚴海青沉默半晌,将這個小筆記本整個收進口袋,對其他人道:“我們出去吧。”
其他人沒說話,隻是靜靜地跟在嚴海青身後。
這裡,隻是嚴海青的幻境而已。真實的世界裡,嚴海青的父親應該也已經遇難了,但是到底在哪兒,有沒有留下什麼東西,都不好說。因為這裡也隻是一個幻境而已。
等出去山洞之後,大家就發現,在他們進去的一小段時間裡,外面的冰雪已經消融了,綠植重新長了出來,這個山谷的生機也蓬發出來。
等他們出去之後,就看到二十九歲的嚴海青就站在洞口等他們。嚴海青看起來沒什麼反應,但是一開口就能聽出他還是有點窘迫了:“麻煩了。”
“嗐,咱們之間說這個做什麼。”尚時黎說,“對了,光注意幻境了,你們該拿的東西都拿了吧?”
大家齊齊一愣,接着不約而同地從背包中掏出一條魂蟒,幸好他們下水的時候魂蟒都很多,下意識随便一抓就抓到了。
“那就沒問題了,我們可以交差了。”尚時黎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