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時黎以前也笑過很多次,他很多時候都是擔當調節氣氛的角色。以往的他笑起來,會讓大家多添幾分安心感,感覺還沒到絕境,尚時黎好像還有能擺平的辦法。
但這次尚時黎的笑,讓大家無端的覺得有點滲人。
莫良就完全被尚時黎吓到了,小型動物的本能讓他不住地發抖。安瑾直接質問過去:“喂,你不會的吧?把話說清楚!”
“你們在想什麼啊。”尚時黎突然又明媚地笑開了,好像又變回了平時的那個他,“我怎麼可能做這種事嘛,隻是稍微讓它們老實一點,命我都還留着呢。”
“比起這個啊鶴鶴,它們全都想要我的命呢。我可是忍住了沒下死手,因為這個我可辛苦了呢,你是不是該誇誇我?”
沒由來的,甯渡鶴覺得有點不對勁。但他懷疑誰都不會懷疑尚時黎,于是他将爪子放到尚時黎脊背上給他順了順毛:“嗯,你做的很好。那麼現在那些動物怎麼樣了?”
“老實一點了,現在應該都在和平共處吧?”尚時黎怏怏地打了個哈欠,随即站起身,“不放心的話,我們就一起回去看看?”
甯渡鶴定定地看了尚時黎一眼,随後跟着站起身:“走吧。”
他們随着尚時黎回到之前的那片洞窟,結果一回來,莫良就被那個屍山吓到了:“尚哥!你不是沒下死手嗎!”
“這可不是我幹的啊,良良你怎麼能那麼冤枉我。”尚時黎委委屈屈地道,“我來之前就已經這樣了,我可是因為這個才教訓它們的。”
“啊?啊……原來是這樣的嗎。”冤枉了人,莫良有點心虛,“對,對不起尚哥!”
“沒關系,我知道這場面确實有點吓人。”尚時黎無所謂道,“正因為這個,我之前才不讓你們過來的。”
聽他這麼一說莫良更覺得羞愧了,明明尚時黎都是為了他們着想,他卻在誤會他。
這會兒,正軟倒在地上休息的動物們,看到尚時黎又回來了,連忙連滾帶爬地上來問候:“爺,您回來了?”
“爺,這次回來您有什麼吩咐嗎?”
“爺,您放心,您走之後我們都沒再整什麼幺蛾子,絕對沒有一點岔子!”
尚時黎晃晃他的大尾巴的,道:“别這麼緊張,我隻是回來看看,你們休息你們的就好,不用管我們。”
“欸,好的爺,沒問題,我們都會乖乖的。”雖然這麼說着,負傷的動物們又趴回去了,但它們還在深色不安地看着他們這個方向,滿臉畏懼。
“真不可思議,你居然把它們管的這麼服服帖帖的。”安瑾驚歎道,“明明不久之前它們都還是沒什麼規矩全憑本能行動的呢。”
“所以說,在這種環境下,拳頭才是最有力的證明地位的方式。”尚時黎看向嚴海青,“嚴海青應該能理解的吧。”
嚴海青點點頭,表示贊同。
甯渡鶴卻覺得有什麼不對勁,他神色複雜地看着尚時黎,似乎想從尚時黎臉上看出什麼來。尚時黎幽幽地回頭看向甯渡鶴,輕聲道:“我可沒有撒謊哦,鶴鶴。”
甯渡鶴心下一緊,沒接話。尚時黎那雙黃綠色的屬于野獸的豎瞳,這會兒正陰恻恻地看着他,仿佛能洞察人心一般,無論他心裡在想什麼,在尚時黎面前都無所遁形。
“這裡的這個狀況——起碼是最凄慘的那種,都不是我造成的,我能保證。”尚時黎說,“比起這個我們應該還是思考一下接下來該怎麼辦吧。”
雪沒有那麼簡單就停的,因為是在洞窟裡,沒有日月的分别,他們也不知道究竟過了多久。但每過一段時間嚴海青都會探頭出去看看雪停了沒有。
終于,該來的事還是要來的。尚時黎他們沒有存糧,但是動物們基本都沒有攜帶食物,就算冒險外出尋找食物的,但這種天氣下估計能吃的植物早就凍死了,再這樣下去它們肯定得餓死。
于是尚時黎說:“不是有那麼多屍體嗎?你們吃得下去的吧。”
當然是吃得下去的,他們是野獸啊,吃個動物屍體什麼的根本不算事兒。但是尚時黎會說出這種話,着實讓大家吓了一跳。
“你為什麼這麼提議它們?”安瑾問道。
“反正那些屍體堆在那裡遲早得腐爛發臭。”尚時黎平靜地道,“既然有方法解決雙赢,我們沒有理由不利用的呀。”
最終食物的問題就這麼解決的,畢竟實在沒有别的吃食,就連那些食草動物都是依靠一點點血肉活下來的。
但是,還有一個問題。
這樣的密閉空間,暗無天日地成天被困在這裡,看不到盡頭,時間長了恐怕都得精神不正常。
事實上,甯渡鶴一直都覺得尚時黎已經被憋得有點不正常了。
根本不像是平時的尚時黎,現在的尚時黎周身散發着讓人恐懼的氣息。很難想象,甯渡鶴是如此信賴尚時黎,這會兒也對他産生了恐懼心理。
不過這些天,尚時黎除了去動物那邊視察一圈,剩下的就隻有望着一望無際的黑暗發呆。
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我在幹什麼呢?尚時黎如此想到。
他現在做的一切,得到的結果當然都是好的,是正确的,是能解決所有問題的一條路。
但是為什麼,甯渡鶴會害怕他呢?
他當然知道甯渡鶴乃至所有人都在害怕他。可是他明明什麼都沒做,沒做任何傷害他們的事,明明都是在做對他們有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