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周瑾終于動了,撐着身體飛速擡刀朝着祭台中心狠狠一刀剁去!
那一刀彙聚了無數人的意志,無形之中仿佛魔法師、女巫、小巫師、巫女等等所有這些人全都站到了祭台之上,覆在刀柄上握刀跟着他一道砍下,共同終結這王國千年血腥曆史。
磅礴的靈力霎時間從裂縫中狂湧而出,耀眼白光中周瑾血紅的披風和額發都被沖擊得瘋狂飛舞,唯有那把刀承載着無數人的血淚深深插入祭台紋絲不動,刹那間裂縫瞬間向四周蔓延開去。
7秒。
惡龍咆哮着再次沖來,周瑾迅速拔刀一刀斬去,淩厲的劍氣猛地擊向惡龍的頭。
惡龍哀嚎一聲,轉身就是一尾巴掃過來,周瑾飛快擡刀迎上,30秒強化卻在這一瞬間飛速退去,體力值瞬間歸0,向後倒去的那一秒,周瑾隻睜着眼看着那尾巴越發逼近。
這是真完蛋。
一隻手猛地從旁襲來,扯着周瑾往身後拉去,随即他便看見勇者一把将手裡的那圓球摔破,強悍的靈力鋪天蓋地地向惡龍襲去,他則被勇者扯着朝着南方一路狂奔。
二人在茂密的森林中朝着看不見的王國奔跑,淩亂中,周瑾腦子裡卻浮現的是另一個畫面,蒼涼的草原裡,先知在一個人狂奔。
無數混亂的畫面在一瞬間湧進腦海。
那是十多年前的一個普通的下午。
童話森林裡,牧羊女的父母外出為羊群轉場,她被托付給了十裡八鄉有名的好人旅店老闆。
中午旅店老闆為她們蒸了南瓜,她率先吃完後笑着對老闆的養子做了個鬼臉,首先跑去了外面玩。
養子憋着一口氣,飛快地塞了幾口南瓜,跟着跑了出去。
藍得純淨的天空下,牧羊女在長着淺草的丘陵上肆意地奔跑,幾隻鳥兒跟在她身側鼓動翅膀,她則放肆大笑着朗朗晴天。
陰雨連綿的城市内,年幼的勇者趁着今天下午休假從學院帶了些面包回去給母親。
那時的媽媽還不曾為那些事情煩擾,每日做些輕松的工便能維持生活,眉眼間也是真切地含着笑意,溫和而包容的目光時時閃着驕傲的光,見他淋了雨也是先誇,“謝謝我的寶貝。”
媽媽招招手示意他過去,用幹毛巾為他擦拭着濕漉漉的腦袋,輕笑着道:“真厲害,都沒淋濕多少,不過下次可以先等雨停。”
勇者從毛巾裡擡起頭看着他的母親,忽地彎眼笑了,有些無厘頭道:“我想你。”
毗鄰王宮的深宅中,一個年輕的姑娘沉默地跪在地上聽着面前的男人怒斥,“毫無長進。死不悔改。你得成為一名淑女,淑女!那些野蠻人的做派是你該學的嗎?如果不能成為一位淑女,嫁給一位優秀的紳士,成為一位卓越的妻子、母親,那你的人生就都毀了!”
一位優雅的婦人伸手攔下了他,示意他先走,等男人離去她才緩慢地轉過頭來看向地上的姑娘,平靜道:“你再說一遍,你想做什麼?”
那個姑娘這才擡起頭來冷靜地看着她,一字一句道:“我要當醫生。”
那個婦人張嘴想說什麼,卻被那姑娘不輕不重地頂了回去,“我不要做任何人的妻子、任何人的母親。我永遠不會。哪怕死我也不要像你一樣,媽媽。”
婦人氣極,指着她的手止不住地發抖,“你…你……荒唐!你不嫁人是打算怎樣?一輩子當你的野蠻人?一輩子像個女巫一樣?我們辛苦養育你為了培養你花了這麼多心力,你就是這麼回報我的?”
連綿雨絲穿過高高的圍牆落到了少女的肩,雨點落在她的臉上又劃下,像極了淚水。
少女語氣平直,“您的養育之恩,我曾經時時刻刻不敢忘記。隻是如今方曉這恩情不是育我,而是為旁人養一個妻子、一位母親。”
婦人看着她,深吸了好幾口氣平複情緒,良久才咬牙道:“希望你以後還能保持這份固執!你遲早會明白我們的苦心的。”
少女跪在地上,沉默地看着婦人良久,最終隻緩緩地俯身給她磕了個頭,雨絲如同連綿的絹布流瀉堆疊、盡數壓在她單薄的脊背上,将她籠了個徹底,語調卻依舊沉穩,“如果有那麼一天,我會自己去死的,母親。”
賤民區内,那時還不是面包師的面包師才在面包店幫完忙回家,喜鵲笑着沖過去一把抱住他,“爸爸,你身上有面包香!”
面包師笑着将喜鵲抱起來往空中抛了一下又穩穩接住,“嗯,還有五天爸爸就能開自己的面包店了,到時候你想吃多少吃多少。”
那時尚未覺察到命運之重的喜鵲笨拙地伸手擦掉了他臉上的面粉,在他臉上親了一口,笑着道:“嗯!爸爸加油,爸爸最厲害了!”
遙遠的百花崖,女巫背靠着廣袤藍天,站在山頂上俯視着山崖下的點點草色。
小巫師在她右後方兩步距離,躺在草地上出神地看着被風推着走的白雲,莫名道:“老師,你活這麼久,印象最深的事是什麼?”
女巫回頭看向地上的他,似乎沒想過這個問題,怔愣良久才緩緩道:“……不記得了。”
小巫師樂了,側過頭來看向她,笑道:“随便說嘛,不聽壞的。”
女巫失笑,也跟着坐下,支着手看着遠處林風吹過綠浪陣陣,許久才含笑道:“很久以前的事了,我大半夜睡不着非要拉着老師出來走走,跟着她走到了這兒。”
小巫師随時扯了根草叼在嘴裡,拿手墊着頭翹起二郎腿,應了聲,“嗯哼。”
女巫笑着垂眸,“那天很亮的月光,天上盤旋着一隻鷹,老師讓我看仔細,吹了聲口哨那隻鷹就沖下來落到她肩上了,她把那隻鷹遞給了我,還教了我訓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