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跑過來了?”弗雷擰眉,冷着一張臉走到郁生跟前,“回房間去。”
“發生什麼事了?”郁生無視了弗雷最後一句話,往裡一看,一片狼藉,且空氣中飄散着令人作嘔的血腥味,牆上、地闆上、家具上,都飛濺着血肉碎塊。
趕來的士兵正嚴密地搜查着現場,不放過任何一絲縫隙。
弗雷抿緊唇,道,“是個闖進我卧室偷東西的,不知怎麼破解了大門的防禦,且通過了機器人的身份驗證。但在翻找書架的時候被我發現,立刻沖向我自爆了。”
“那你?!”郁生話還沒說完,弗雷就料到了他的擔憂,輕笑道,“沒事,我有防禦罩,他那點兒威力的爆炸傷不到我。”話雖如此,但那種危機時刻也就是弗雷反應快,一般人還沒來得及開啟防禦罩恐怕就被炸成碎片了。
盡管弗雷輕描淡寫,郁生還是能感受到當時的心驚肉跳。
“陛下。”從屋内走出來一個高挑的姑娘,正是之前僞裝成醫護人員救郁生的安吉莉娅,她向弗雷行禮後,嚴肅道,“目前通過基因庫查出這個人是王宮的内務,也是老資曆了,好幾年前就在王宮就職。”
弗雷眯起眼睛,“有沒有分析出他在尋找什麼東西?”
安吉莉娅沉思片刻,搖搖頭,“按理說他翻找的就是書架,但經過排查,書架上沒有什麼值得冒生命危險偷竊的書啊……難道這哥們是想要絕版漫畫?”困惑之下,安吉莉娅還說了個冷笑話。
弗雷房間的書架是帶儲物空間屬性的,造價極為高昂,書量浩瀚,是上一任帝王凱撒留下來的。因此弗雷也不知道裡面究竟有什麼書。
一旁的郁生插言道,“會不會他是要偷什麼紙張類的東西,所以誤以為會在書本裡夾着?”
弗雷和安吉莉娅同時愣了一下,安吉莉娅是一副“這不太可能吧”的思慮表情,但弗雷卻像是瞬間有了答案,臉上的表情都凝重起來。
他快步走進房間,對士兵們道,“不用排查了,都回到自己的崗位上。”
士兵們以最快的速度清理好現場,聽命離開了。安吉莉娅身為溫星的軍人,并不會對自己不該知道的機密産生好奇,也向弗雷行禮告退。
隻有郁生,非常不識趣地跟在弗雷的屁股後面,還“砰”得一聲把門關上了,湊到弗雷身側問,“你想到答案了吧?是什麼?”
弗雷也沒有要把郁生趕出去的意思,任郁生跟着自己,一直到了床前。
然後郁生就看見,弗雷将脖子上的玉佩摘了下來,輕輕插進了床頭上一個很不起眼的凹槽内,霎時藍光亮起,玉佩被肉眼可見的光幕籠罩,片刻後光幕上顯示了四個字:驗證成功。然後原本渾然一體的牆面突然打開了一個僅有一拳大小的方形空間。
郁生心跳加速,以為自己會看到什麼震驚世人的秘密。
結果弗雷隻是從裡面掏出一塊卷起來的紅紋白布。
郁生一頭霧水,這塊白布有什麼特别的?需要用這麼隐蔽的方式藏起來?還有人不惜性命來盜取?
弗雷将它打開,平鋪在了床上。
郁生心頭一駭,原來他打眼兒看到的紅紋并非紅紋,而是血迹所寫的文字。淩亂的赤色血痕在潔白的布面上格外刺目,像一封絕筆的書信。
那布面上密密麻麻的中文構成了一首詩,恰好郁生在上學的時候讀過。
是HZ的《桃花》。
一首濃烈的、絕望的、要沖出桎梏的詩。
手指拂過那一個個血字,郁生閉上眼睛,似乎都能感知到血液的灼燙。這是同胞的呐喊,這是同胞的翅膀,這是一個不自由者對囚籠的叫嚣。
恐怕這就是那位在溫星死亡的、唯一的女性藍星人留下來的。
但有一點,郁生不太明白。
這首詩盡管絕望、盡管悲壯,但它并不是毫無生機的,為什麼這位莎琳會選擇死亡呢?
像是看透了郁生的内心,弗雷望着那張血書,輕輕道,“她不叫莎琳,莎琳隻是凱撒給她起的昵稱。”
“她叫聞馨。”
“她是我的母親。”
郁生的心髒砰砰直跳,其實他在看到這份血書、甚至在此之前,就已經有了預感,但真正親耳聽到真相的時候還是震驚得無以複加。
弗雷身上流淌着和他同根的血脈。
郁生的胸腔微微發熱,又聽弗雷道,“她是為我而死的。”
詩中僅剩的生機,那絕境中唯一的曙光,是一位母親用生命、用血肉之軀為自己的孩子點燃的。
郁生還有好多疑問,在這一刻他突然不敢問了,他不敢觸碰弗雷内心深處血淋淋的傷痕,不敢揭開那段黑暗的困境。聞馨死的時候,弗雷二十歲,正是熱血沸騰,風華正茂的年紀,正是咬牙發誓要為母親撐起一片天,逃出一切禁锢的年紀。
然,樹欲靜而風不止。
弗雷的神色平靜,可郁生能看到,他眼底濃郁的、抹不去的悲傷和痛恨,不知怎麼的,郁生想抱抱他。
就在郁生掙紮着要不要擁抱弗雷的時候,弗雷又開口了。
“我的母親被抓來的第一年就懷了我,因為沒人意識到藍獸也能受孕,所以當發現我母親的異狀時,已經不能堕胎了,會對我母親的身體産生影響。凱撒把消息壓下來,封鎖了我母親與外界的交流,最終我出生了。”
郁生注意到,弗雷用的字眼不是父親,而是凱撒。
除了毛發和相貌遺傳了聞馨,弗雷從外貌上看與星際人無異,最重要的是,弗雷的血液是正常的,這無疑讓凱撒松了口氣,歡歡喜喜地接受了這個兒子。
當然,堂堂皇子不能是一隻寵物的孩子,恰好凱撒多年追求而不得的女将軍希爾頓犧牲,出于某種雄性的龌龊心理,凱撒無恥地說自己與希爾頓有染,而弗雷,就是他與希爾頓結合的産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