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陳逍魚也不忍看見自己家的老大“間歇性神經異常”,他趁着注意力不在自己這邊,沿着牆邊火速地離開了。
“其實你管我叫叔叔也沒什麼問題,就當是幫你哥哥認了個親。”趙知返繼續厚臉皮地說道,戲谑地看着聞朝,“是吧,親愛的大侄子。”
聞朝剛才一直安靜地聽着這位精神不太正常的患者發表看似大義淩然實則弱智至極的言論,但是沒想到他說着說着就帶上了自己。
聽了這話,聞朝突然覺得手有些癢,他倒真是頭一次見到這種滿口“瘋言瘋語”的人。平日裡,他見過因為自己“罪惡”、“低等”的身份而面露不屑的人;也見過因為自己的能力出衆而點頭認可的人;見過表面一本正經對待自己,而背後又是另外一張面孔的人……但他從未見過像趙知返這樣對着自己“沒皮沒臉”、“登鼻子上臉”的家夥,一時之間,聞朝竟然沒想好要如何應對他。
趙知返見聞朝似乎被自己的話挑起了些許的情緒波動,臉上露出了滿意的表情,他暫且忍住繼續戲弄聞朝的想法,正色道:“好了,别生氣呀,跟我去談談吧。”他用下巴指了指另外一側走廊的盡頭,“去那邊談。”
聞朝知道這是必走的程序,也就跟着去了。
這是一間會議室,中央擺放着一張紅木條桌。趙知返在靠近門口的位置抽出來一張椅子,示意聞朝坐下,他随後走到了聞朝的對面落座。兩人的距離很近,聞朝甚至能夠看清趙知返眼角的那顆淚痣。
“先說說你和死者的關系吧,他叫‘張陪安’,是吧?”
“對,我們是同事,在豐瑜星的一家商場共同擔任維修工。”
“把你對死者的了解詳細說一說。”
“他平日裡沉默寡言,很少與人打交道,所以我對他的了解有限,準确來說,并不太熟。”
“看來你還真是一位熱心腸的公民呀,”似乎是覺得房間裡有些透不過氣來,趙知返将外套脫下,挂在椅子背上,“能為一位‘不太熟’的同事來趟渾水。要是能有什麼‘聯邦最美同事’的獎項,今年是一定要為你頒獎的。”
聽到“熱心腸”幾個字,聞朝輕笑一聲,算是應下了這個和他“異常”相配的稱謂,也就是隻有在異常的情況下才會般配。
本以為他會繼續将兩人的對話往不相幹的話題上引,沒想到,趙知返突然來了一句“乖乖,這回你可危險了。”
趙知返這句提醒可不是沒有由來的。按照張陪安身後勢力的原本打算,是将張陪安引過去的人一起“送上天堂”,随後展示出一副“綁匪自盡,陸夫人已經被其同夥轉移走”的假象。
可為什麼偏偏是聞朝呢,這是趙知返想不通的事。聞朝的身份,一個有着“家族犯罪史”的普通機器工,因為身上被打下了“潛在犯罪分子”的标簽,在夾縫中四處碰壁。五年來他作為再也正常不過的“小人物”,終于摸索出了自己的一套生存套路,才能帶着妹妹過上溫飽的生活。他的資料沒有任何漏洞,在整個星際的任意一個偏遠星球,都有着跟他相類似的人,他們過着相似的人生,庸庸碌碌,平平淡淡。
但是,就是這樣一個平凡的人,卻被自己“不甚了解”的同事給引入一個作惡多端的組織所布下的陷阱中。難不成是他在張陪安的身上發現了什麼東西。
“你是怎麼找到張陪安的位置的,總歸不是他親口告訴你的吧。”趙知返有意将身體微微前傾,這是在催促他繼續說下去。
“我原本是想來看望他久病在床的母親。”說到這裡,聞朝突然頓住了,二人對視一眼,立馬站了起來。
對了,張陪安還有母親,他母親正在距離附近不到三公裡處的療養院中。
趙知返抓起衣服就往外走。路過門口時,聞朝突然拽住他的衣服,“你能帶我一起去嗎?”
“你能帶我一起去療養院嗎?”聞朝看着趙知返的眼睛,認真地說道。
“我現在面臨着一個不知名地下組織的威脅,想要申請警察叔叔的貼身保護。”
“‘貼身保護’,趙知返特意強調了這句話,看向聞朝的眼神銳利無比。“誰的?我的嗎?”
趙知返離他很近,甚至能夠清楚地看到聞朝眼睛中自己的倒影。這時,他突然發現,聞朝的瞳孔很黑,黑溜溜的,是一種讓他印象深刻的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