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一時間相顧無言。看來還是要面對那些痛苦的過往。
過了好一會,陳逍魚故作輕松地說道:“哎,都哪裡的事,不就是查一起案件嗎,沒什麼大不了的,都過去了。人總是要往前走的嘛,不正視過去就會被夢魇困住,人總是要往前看的。”
賀臨川看出了他的緊繃,說道:“他……張成柏提前四年出獄,這件事情你是知道的。我雖然沒有特意關注張成柏,但他出獄這麼大的事情,按理說應該會聽到一些風聲。但實際上,我也是今年才聽到這個消息的。”
“也就是說他出獄這件事情簡直就是靜悄悄,有人在背後相助?”陳逍魚問道。
賀臨川點頭,“沒錯,而且我懷疑這件事情跟他能夠有如今的勢力有脫不了的關系。”一個剛出獄的勞改犯能夠在四年之内混成人人敬怕的“獨眼張”,這可不是一件輕松的事情。
本地的人深知四年前的局勢根本就不容一個脫離社會十來年的“新面孔”爬到那個位置。張成柏是狠,但比他狠且混得更好的大有人在,憑什麼就他吃到了團團夥夥的最終紅利了呢。
“如果能把兩件事情串起來倒還省得麻煩。隻是,你真的下定決心要查?”陳逍魚坐在廣場的一片空地上,側身問他。
賀臨川沒有回答,隻是點點頭。
撫山鄉的事情仿佛告一段落,這個把秘密在喧鬧中埋藏的地方,最終還是回到了它原本的靜寂。
他們二人離開撫山鄉後,回到了賀臨川的家中。
事情還未完結,他們還要見一個人。
俗話說勝者為王,可有時候為寇的敗者知道的并不比勝者少。
貢江褚就是與張成柏針鋒相對中的敗者。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雖然在與張成柏的争權奪利中失敗了,但是他現在仍然在比爾姆的塔德瑞州經營一家夜總會。
名義上是夜總會,實際上據說是一家地下賭|場。
他們一露面立刻就引起了夜總會中安保的警覺,随後便被上報給了管事的。
消息是層層報上去的,即便他們來得光明正大,卻也引起了不小的轟動。恰好貢江褚在這裡巡視,于是他們很快就見面了。
賀臨川并不有意要隐瞞消息,所以他帶着陳逍魚去找這位曾經的路上“一把手”的事情很快就傳到了一些人的耳朵裡。其中就包括賀蘭。
不過他們交談了什麼卻是沒有人探聽到的。
見面的地點非常巧妙,正可謂是一場光明正大的交談。位置很空曠,來往的人很多,歌舞交融,卻沒人能靠近,沒人能聽清他們的話。甚至沒法通過他們的表情去判斷究竟談了什麼。
隻有那些知曉貢江褚真實身份的人或許能從過去的恩怨中分辨今日談話之一二。
二人離開後,貢江褚命人把地下的營生先暫停一段時間。
“為什麼停下啊?”屬下不解地問。
貢江褚皺眉:“瘟神都堵門口了還不暫避風頭,非要等到證據齊全了你老闆我被請到局子裡喝茶時才要停下嗎?”
夜風吹的人心中發涼。
陳逍魚拍了拍賀臨川的肩膀,對他說:“其實你可以直接去問她。”他看着賀臨川,深深地覺得他們這一家人的行為邏輯都非常怪異。“你這番舉動不就是在告訴她你的目的嗎?”
“你知道的,并不是所有親人都能直截了當地把話說出口。如果我達不到标準,就沒有資格知道事情的真相。”
就像當初他要是沒有達到标準,就沒有資格被賀蘭收養,沒有資格為他一時叛逆帶來的惡果買單。
“可是你不直截了當地試一試,又怎麼會知道她會拒絕你,就像當初你拒絕洗去記憶,她還是同意了你的要求。”
賀臨川愣愣地擡頭看向他。
陰暗的迷霧中,唯一一處帶着色彩的居所中,賀蘭也在怔愣。
“穆雲,你在說什麼?”她不可置信地看向她。
“賀蘭,你要學會和他相處。一個人不會永遠是小孩子,一個人不應該永遠躲在羽翼之下被保護。”她的眼神不知看向何處。總之,不是在看向她。
她笑了,她突然笑着說:“有時候我真的分不清你是活的,還是死的。”
“如果你是活着的,能多和我說說話嗎?”
穆雲還是沒有任何回應。
夜風再度吹起。
賀臨川驚訝地問:“你還記得?!”
陳逍魚攤手,“記得不多,其實有猜到我的記憶被洗掉了,所以拼命地從小時候本能的蛛絲馬迹中聯想過去。”有時候腦中會頻繁閃過一些片段,但他不知道那些記憶碎片究竟是真實發生過的,還是他憑想象杜撰出來的。
“我想起小時候看到非常亮的燈光時會非常難受,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靠着那點感覺想起了一點。不過就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