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籬問他,他們到底聊了什麼?夏瀝舟是這樣回答的。
“他是體外培育的孩子,出生起就被編入了一段質檢數據,從小被關在實驗室,整天看着寒刃刀光都看習慣了,突然有一天有個自稱是他父親的人帶着一隊人走進來……”
“那時你是怎麼想的?”夏瀝舟問那個小孩。
“沒什麼想法,”小朋友很平靜,“我沒見過他們,其實見沒見過都不重要,我又活不到那個時候。”一個小孩子這樣說還确實讓人有點意外,但是他說:“那個稱是我父親的人,讓我眼睜睜的看着自己被剝開,我能看到心髒在顫。他說我天生對痛覺不敏感,讓我守控制室,我那是不明白。後去那個父親給我輸入了一段監控記憶,我突然就學會了該怎麼做,甚至可以借用那個數據去外面的監控看看。”
夏瀝舟一一記着,問:“那你的心髒呢?”
“都碎成好幾瓣了,現在這裡的是假的。”小朋友指了指左胸,她說了很多,自己看到外面的監控畫面什麼都有。
其實說到這兒原籬就已經感覺出來了。
“他已經死了對嗎?”原籬轉過頭問夏瀝舟,夏瀝舟把他摟緊了些,吻了他眼角悶悶道:“嗯。”
男孩死了,在那個父親來這裡的第一瞬間之後,他看到的事物全是有那台微型攝像機錄制的。他本就是由一串數據引導出生的孩子,自然會按照他的實驗人——他的父親的意願做一段有用的數據,用于找另外一個時間上發展的可能。
天幕不安全,各種意義上的。
他最後又開始哆嗦,害怕,全然是因為夏瀝舟讓他知道了真相,對于一個8歲的孩子來說。他雖然理解不全,但也足夠了。其實當時夏瀝舟也是猜的,隻不過自己和時間打的交道也算多,猜對了而已。
夏瀝舟沒有走,他看着那個哆哆嗦嗦的小朋友,慢慢問:
“你是怎麼來這兒的?”
“我……我不知道,但這裡有紅點,我害怕,我害怕監控,他們把我關在這裡不讓我離開。”小朋友回答道。
夏瀝舟沒有應付過小孩兒,也不知道到底能和小孩聊些什麼,隻好慢慢問:“他們是誰?”
“我不知道……他們有好多好多的人,拿着鑷子和手術刀,我不聽話就要受懲罰,懲罰好可怕,靈魂都被撥出去了。”小朋友一直縮在角落的柱子旁邊,面容開始有些模糊。
“那你的父母呢?”
“我沒見過爸爸……”
“那最後一個問題,你叫什麼名字?”夏瀝舟從他的三言兩語中已經總結出了很多信息,知道這個小朋友的名字就更好辦。
“柯逸,我叫柯逸·費恩斯……”小朋友還想再說些什麼,但他目光一滞,下一秒冰冷的機械聲響起:定位出錯,計劃取消,即可收回執行者。
“小鬼,記得活着。”
“好。”
果然!
他消失了,或者說錯誤的存在于這條時間線裡的幾百年終于被抹去了。這是夏瀝舟總結出來的結果,他在剛開始看到這個小孩的長相的時候,隐隐約約就摸到了一些苗頭,畢竟他和時間打過的交道也不少。
夏瀝舟目前對另外的時間發生了什麼不感興趣,但至少可以證明的是瑞亞這家夥他真的把艾森拐回去了。但他這輩子不會有這個小朋友就是了。
害怕監控,看到人就下意識的想躲,受到懲罰靈魂被剝奪出去,回答問題的時候,下意識的看向地面,或者說看向虛無。這全然不是一個正常人的視角,還有最後那句定位出錯,夏瀝舟思索後讓帝姬和木憐君都算過一遍,才确定了這個答案。
夏瀝舟當時要支開瑞亞,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帝姬他不能讓瑞亞知道,再者,他實在不想讓原籬再接觸危險了,雖然他倆應對風險的能力不相上下。
紅外線會發射出來,是因為夏瀝舟把帝姬的小部分程序植入了控制台,因為比起木憐君的處理系統來說,帝姬的搜集系統更勝一籌。
結果來看,那條時間線上的人在做實驗,把這個非正常出生的孩子當做标本,對其記憶進行編寫,但觀察事物的角度用的是當時的某個監控系統,所以他害怕紅點和手術刀,因為近在眼前。被編入的記憶裡就有一段監視發動機的運行,一個孩子或者說這半個機器人在死後數據保留成了一段固定代碼,不斷重複之前的事情,最後因時間裂縫出現在這裡幾百年,那段監控數據對這裡的運行不起作用,但多少有些幹擾,故造成了現在這樣的局面。他們都以為是人為給出的信息,但沒有人注意到這個虛影,除了夏瀝周自己。小朋友不過是錯誤的出現在這裡,正确指引他發現秘密,說了也好笑,時間這個東西是不能被掌握的,不管哪個時間線上的他們。
“你就問了那些問題一遍,你就确定了他是瑞亞的孩子?”原籬說:“萬一呢?世界上長得像的人很多。希爾呢?為什麼不說他是希爾的孩子?”
“希爾和泊萊的眼睛都不是金色的,但艾森的是。”
“可艾森他……”是的,艾森是個beta。
夏瀝舟沒說話,機艙内沉默了好一會兒。
“我們這裡不安全,那邊的天幕也不安全,不然他們不會想到用這種方法來幹擾。但是柯逸不存在于這裡,所以當他說出姓名的時候就被掃了回去,這裡還沒有他這個人或者說這裡不會出現他。”
“你告訴瑞亞了嗎?”
“沒有,他不知道的好。
原籬歎了口氣:“我就知道,不管在什麼時候組織都不會放人!”夏瀝舟把他摟得更緊了。
“你怎麼了?”原籬拍了拍他手背。
“親親你,可以嗎?”原籬同意後,他才一下一下輕輕的吻,生怕弄丢了,弄碎了。
“會活着的……”原籬回了他一個吻。
活着,這兩個字太過沉重了,而愛更是不可多得,所以夏瀝舟從來不敢對原籬說我愛你,他怕說出口了,自己做不到冷靜的面對問題,他害怕自己會瞻前顧後。一個人一旦有了軟肋,就會被抓到把柄。無數前輩證明過,他不希望自己走上這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