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時候給您送過去嗎?]洛茨又問。
辛迢阙沒說可不可以,隻是半分鐘後發來一個地址,離晨星公館不算遠,應該是他的住處。
意思是讓洛茨送貨上門。
洛茨表示知道了,放下手機以後,他看着窗外逐漸下落的夕陽,無言摩挲着手機屏幕。
沉默片刻後,他開口:【是不是有點不太正常?】
【哪裡不正常?】系統問。
【我也說不好……】洛茨皺着眉,【我總覺得在一段實際上并沒有那麼親密的關系中,邀請他人來拜訪自己的家是不太符合常理的。】
【你的意思是和任務目标不親喽?】
【那倒也不是。】洛茨說,【我是他救命恩人,全天下我和他最親,但是他不知道。】
【可能他就是那麼種重感情的人吧?】系統胡亂猜測,它實在不拿手人際關系方面的問題,【他和季為檀是兄弟,你是季為檀的遺孀,所以他維護你,和你親近。】
洛茨:……這樣更怪好不好?哪有大哥單獨請弟媳來自己家的?
——更何況這個弟媳還是寡夫,很容易讓人懷疑他居心不良。
洛茨心裡是這樣想的,但明面上沒有說出來。
系統何止是不拿手人際關系方面的問題,它什麼問題都不拿手,誕生出來的唯一作用就是引導洛茨在夢境世界中的穿行,順便和他聊上五毛錢的。
所以洛茨也不會過度為難它,有些事自己心裡有個疑影就差不多了。
他伸了個懶腰,重新倒回床上,決定睡醒再去吃飯。
第二天早晨醒了以後,洛茨才反應過來,陳雲梅的住址和顧慈父母的家相隔不到5km。
而從來到這個世界到現在,洛茨一次也沒有回去過。
【資料太不全了,我不知道他和他父母平時是怎麼相處的。】
洛茨說,他戴了副眼鏡,穿着深藍色夾克裝扮,手上提着一箱奶,胸口别着的筆不牢靠,總是晃來晃去。【但是一直不見面好像不太好。】
顧慈父母是教師和普通工人,一輩子默默無聞,最大的成就可能就是生出了顧慈這個孩子,讓他和季為檀結婚,然後改善了家裡的生活。
他們在資料裡隻占了一個邊角,面容生平都是模糊的,被兒子不算光彩的亮點遮住了全部。
但血脈親情無論如何都要劃入考慮的範圍中,洛茨不可能一輩子不見他們。
他目前所用的身份是顧慈父母給的,他占了他們的便宜——雖然一切都隻在夢中——就要懂得回報,等他們老了以後,洛茨勢必要負擔起他們的花銷。
啊,又是一筆錢。
凡人的苦悶突然襲擊到了洛茨,正經工作還沒找到,但未來的花銷一筆接一筆。
還是專注眼前吧。
陳雲梅住的地方是一個老式小區,物業保安是端着茶杯在門口曬太陽,順便上升下降停車杆的大爺,洛茨進去的時候完全沒有被阻攔。
小區裡面人很多,大多都是未滿16歲的孩子,眼下正是一個周末,小區前面的廣場充滿了孩童的歡笑和叫嚷,不算好玩的健身設施旁邊也聚集着很多人。
洛茨事先了解到這個小區是學區房,附近有一所小學和一所中學,住在這裡的人要麼負擔着家中學子的升學盼望,要麼是不遠千裡租房來這兒供應孩子上學的父母,人滿為患,擠擠攘攘,連閣樓和車庫都租出去了。
陳雲梅的房子就在廣場前面第一排樓的第二單元。
她和她丈夫住在一起,女兒工作忙,所以她平時也會接外甥放學。
洛茨穿行過貼滿廣告和租房告示的牆壁,踩着去黑的水泥地來到三樓。
陳雲梅的房門前貼着剪成五角星的紅色貼紙,邊角已經翹起,洛茨扶了扶眼鏡,伸手敲門。
咚咚咚!
“誰啊?”
門的隔音不好,洛茨聽到有人在門那頭發問,同時拖鞋擦地的聲音響起,門開了。
一張因為平時總是緊繃着表情,所以年老也沒有太多皺紋的臉出現在洛茨面前。
齊耳短發,眉心有一道很深的皺紋,看人的時候總是不自覺地皺着眉毛。
和檔案裡的那個女人很像很像。
陳雲梅。
意識到面前人身份的洛茨連忙勾起一個腼腆的微笑,他後退一步彎下腰,拘謹地鞠躬,同時說:“陳女士,你好!”
陳雲梅打量這位來曆不明的訪客:“你是誰呀?我不認識你。”
她隻開了兩個手掌那麼寬的縫隙,以便門外有人不懷好意的話,可以迅速關上。
洛茨鞠完躬,直起身子,仍然面帶笑容,被眼睛遮住的眼神是柔和的、羞澀的。
“冒昧來打擾了,我是一名寫手,”他亮出自己的工作證,“我最近在籌備一篇關于豐城高級藝術學校往年名人的相關短文,也是想間接幫學校宣傳一下。了解到您曾在那裡任教過,所以想過來和您聊一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