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禮物還是見長輩?
洛茨一想到自己被辛迢阙坑了,就覺得生氣,信任被辜負了,臉頰不由自主地鼓起了一點。
落在辛迢阙眼裡就跟個河豚似的,可愛得不行。
“午餐有什麼想吃的嗎?”他主動問。
洛茨:“沒有。”
“好的,”辛迢阙颔首,“休息一下吧,有問題聯系我。”
他囑咐得體貼,并不為之前的所作所為愧疚,洛茨和他僵持片刻,敗下陣來。
“你們可别吵起來。”他小聲說。
辛迢阙笑了一下:“怎麼會吵起來?”
怎麼不會?
你帶我見你奶奶,其實也是讓你奶奶見我。我們什麼關系,值得你這麼做?
我們現在好像還沒有什麼關系呢。
洛茨擡頭看着辛迢阙,眼睛好像能說話。
疑問的、迷茫的。
零星的期待閃爍其中,像船隻航行于深海,穿透迷霧後看到的星辰。
辛迢阙的心倏地酸軟下去。
“……不用擔心,”他最後說,“我會解決的,不用擔心。”
“好哦!”
恢複愉快的洛茨沖他比了個ok的手勢,轉身離開。
辛迢阙停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他默默片刻,關上了門。
……
房間裡,辛奶奶姿态端正地坐在會客桌前,面前擺着兩份手抄佛經。
一份是洛茨剛才送來的,另一份是辛迢阙的。
門鎖合攏的聲音回蕩在耳邊,她一動不動,眉眼沒在沉思的陰影中,顯得堅硬、冷漠。
辛迢阙站在她身旁,等待着。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良久後,辛奶奶緩緩開口:“你知道他是誰吧?”
“知道。”
“他是誰?”
“他叫顧慈。”辛迢阙從心裡補充,也叫洛洛。
“顧慈……”辛奶奶面無表情地重複着辛迢阙的答案,“我記得這個名字,是季家媳婦吧?”
沉默中,辛迢阙似乎是笑了一下。
他走到辛奶奶邊上坐下:“我以為您一見到他就知道了。”
辛奶奶冷笑一聲:“我知道管什麼用?”
久違的愠怒浮現在她臉上。
辛迢阙淡然應對:“您是我的長輩,這些事您應該知道。”
這話說得明目張膽,幾乎就是将他的私心攤開在光天化日下。
辛奶奶用力瞑上眼睛,像是在極力克制。
“他是你養兄弟的妻子。”她慢慢地說,“你養兄弟死了,你是該照顧他,但不能到這一步——你怎麼對得住他?季家待你不薄!”
“季為檀喜歡女人,顧慈隻是個擋箭牌。”辛迢阙緩聲說,“季家對我确實好,而我也在盡力回報。”
“不管他們的事是不是真的,他都是你的弟媳。”辛奶奶說,“你這樣做,會被别人恥笑。”
辛迢阙淡淡反問:“我被人恥笑的還少嗎?”
“那不一樣,你那是因為她——”
辛奶奶的反駁戛然而止,她瞪着辛迢阙的藍色眼睛,像是看自己的仇人。
半晌後,她才咬牙切齒地說:“人死如燈滅,我尊重你母親,不會再提以前的事,但你也得尊重季為檀。”
“我很尊重他,”辛迢阙說。
辛奶奶把洛茨送來的那份佛經推到他面前:“那你把這個還回去。”
經書封面上的字也是洛茨親筆寫的,辛迢阙看着,想起了剛才在門口時洛茨看他的眼神。
他沒有伸手去拿,隻是垂眸看着,一言不發。
房間裡的寂靜與對峙仿佛流淌成河,一切都在水流中凝固、下沉。
聲音打破了屏障。
辛迢阙突兀開口:“奶奶,我想改遺囑。”
辛奶奶愣了一下。
被推過去的經書,又被一隻手推了回來。
辛迢阙安然承受着審視的目光。
他再次重複:“我要改遺囑。”
“為了他?”辛奶奶語氣中帶有一絲顫抖。
辛迢阙沒有回答,可答案在場兩人都清楚。
辛奶奶不可置信,她不能接受這個說法,她覺得這簡直就是瘋了。
為了一個不知如何的人……
但她看着自己孫兒的眼睛,數年的相處讓她知道他是認真的。
在告訴自己自己之前,他就已經決定了,他決心要做,無人可改。
辛奶奶倉促地吸了一口氣。
曾經有人告訴她,人老了,之所以會眼盲耳聾,就是因為老天讓她少看少聽,别管閑事,這樣才能長久。
辛奶奶聽了,也信了,放權之後一直是這樣做的,她不後悔自己的任何決定。
即使今天,她選定的繼承人站在她面前,告訴她自己将要踏上一條不歸之路。
兒孫自有兒孫福。
随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