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奇瑞覺得呼吸有點困難,
頂樓有沒有空的床位來着?周奇瑞也想上去躺躺。突然知道老闆這麼隐秘的癖好,周奇瑞怕自己被殺人滅口。
但聊了這麼多,人還沒見到。洛茨有點煩了。
“行了,别廢話了。”他往前走幾步,“我這就過去。”
還被這突如其來的全新認知震撼的周奇瑞怔愣着倒退兩步,讓開路,眼瞅着洛茨加快腳步走到辛迢阙的那扇門前,連停都不帶停地按下門把手,直接走了進去。
連門都沒鎖。
……這座療養院裡壓根就沒人敢直接開辛迢阙的門。
那這扇門到底是給誰留的,不言而喻。
周奇瑞看着門打開又合上,覺得今年的年終獎翻倍應該是穩了。
……
開門以後,洛茨發現房間裡一盞燈都沒開,窗簾拉得很緊,人一進去,什麼都看不到。
家具的顔色隻會比空間的黑更深,矗立在一片深色中,像是奇形怪狀的石頭。
他站在剛進門的地方,聽到卧房那邊傳來很清脆的嘩啦啦的聲音。
好像有人在晃裝在瓶子裡的零碎東西。
洛茨在門前停留了一會兒,猶豫要不要換鞋,但聽着往裡面晃東西的聲音不緊不慢,像是在等待,又像是在催促。
洛茨直接穿鞋踩着地毯,進到卧房裡。
藥房裡的明暗程度和門口沒什麼區别,洛茨隐約能聞到熏香的氣味,和消毒藥水的味道混合在一起,相當提神醒腦。
柔軟的床鋪擺在房間的正中央,而在床鋪上,正坐着一個人。
他聽到了洛茨進來的聲音,但沒有回頭,也沒有朝這邊看。他隻是蹲坐在床上,微微仰着頭,看向房間裡唯一的窗戶。
窗戶前面拉着窗簾。
藥瓶被他拿在手裡,輕輕地晃着。
洛茨聽着嘩啦啦的聲音,慢慢踱步到他身旁,陪他一起坐着,看窗戶。
許久後,辛迢阙緩緩開口:“……她怎麼樣了?”
他的聲音有些嘶啞,夾雜着不自然的停頓和僵硬,尾音停頓得太局促,不像平時說話的樣子。
但洛茨不覺得奇怪。
“還在治療,沒有醒,”他回答,“你要去看看嗎?”
“不了,等醒了再說吧。”
“好。”
藥瓶還在一搖一晃,洛茨坐在辛迢阙的左邊,把玫瑰藏在左手下面。
他空出手,摸了摸床單上的褶皺,發現除了辛迢阙坐的那裡,其他地方一片平整。
這說明自從進到這間卧房開始,辛迢阙的姿勢就沒有變過。
洛茨問:“你是不是在擔心奶奶呀?”
“我?”
“嗯,這裡隻有你一個人。”
“不是很擔心。”辛迢阙說道,他稍稍偏頭,注視着洛茨的側臉,“如果我說我并不在意她的去留,你會不高興嗎?”
他問得很誠懇,是在真心實意地擔心洛茨的情緒。
洛茨告訴他:“你可以先告訴我原因,然後我再決定你是否有罪。”
“好吧。”
辛迢阙轉回頭去,繼續看着窗簾。
他想了一會兒,然後很平靜地說:“其實沒什麼原因,我可能是在生氣。”
“總有理由吧?”洛茨道。
“……”
辛迢阙一言不發。
他不肯回答,即使法官會因為他的沉默抵抗判他有罪,要他忏悔。
但法官要比他所料想的英明睿智得多。
“是因為達勒妮嗎?”洛茨輕而又輕地問,“是因為你的眼睛嗎?”
辛迢阙沒有給出回應,隻是沉默着凝視那扇與多年前沒什麼兩樣的窗戶。
他的眼前有鮮血和碎掉的玻璃。這是許多許多年前就存在的東西。
血是母親的血。
這些東西擋在他和洛茨面前,無論誰想要往前邁步,都有被劃傷的風險。
辛迢阙不想看到洛茨受傷,他想自己走過去。
可決心要在三天之内告白的人不是他。
在這個問題上,有人是國王。
“……”
洛茨直起身來,跪坐着,一面想着擇日不如撞日,一面以一種一往無前的姿态,将那支已經被他蹂躏憔悴的玫瑰花往前一遞,推進辛迢阙懷裡。
辛迢阙猝不及防,鮮血和玻璃刹那間化作泡影,他低下頭,玫瑰那被夕陽和狂風澆灌過的香氣充盈在他的胸膛和鼻尖。
他愣在原地,不知該如何反應。
這朵花來得太奇怪了,它不該出現在審判現場,不該出現的人在一個正準備忏悔自己的人的懷裡。
辛迢阙被它不合适宜的豔麗和芳香擊倒了。
而注視着一切的洛茨乘勝追擊,又往前膝行兩步,雙手按住辛迢阙的肩膀,硬生生把他掰到與自己面對面。
他一隻手貼着辛迢阙的脖頸,另一隻手輕柔地向上撫去,最後按在了辛迢阙的額頭上。
“本來準備送你999朵的,”他歎息道,“這先将就一下吧,後面給你補上。”
優秀的伴侶會及時關注伴侶的情緒變化,并給予恰當的安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