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迢阙試着想象了一下繡着牡丹花的床單被套是怎麼個漂亮法,但還沒等他想出來,洛茨的消息就發過來了。
[豚豚:圖片.jpg]
[豚豚:李叔幫我挑的,好看嗎?]
很難形容這一刻的感覺,辛迢阙看到“李叔挑的”這四個字後,心頭浮現出了一絲懷疑。
他點開圖片。
李叔是上個世紀過來的老人,跟着父母種地賣菜換的上學錢,一直是農村戶口,深受廣袤大地樸實審美的深遠影響,一直秉持着紅色喜慶、紅色多福的優秀理念。
大紅色的柔軟舒适面料做底,繡着怒放的牡丹花,嬌嫩的花瓣上點綴着露珠,設計圖案的師傅别有一番心思,牡丹花隻作為陪襯繡在邊角,被子最中央的,是一對穿花送福的鳳凰。
辛迢阙凝視着圖片,沉默片刻。
[這是在什麼專櫃買的?]他問。
洛茨那時候正坐在出租車上,因此回得很快。
[豚豚:随便在一家商場的床品專櫃挑的。你覺得不好看嗎?]
辛迢阙:[我沒這麼覺得,你喜歡就好。]
[豚豚:其實也還好啦,我對這個沒什麼要求的,面料舒服就行。]
辛迢阙予以充分贊同:[你說得對。]
隻要面料舒服就行了,圖案具體代表什麼根本不重要,雖然他們昨天剛剛談過求婚的事,不過那隻是随便聊聊,就好像在一衆的廢紙中随便挑出一張,念讀上面的字句。借此來打發足夠昏沉的幸福時光而已。
辛迢阙借着溫水送服兩粒藥片,告訴自己那套被子真的什麼都不代表。
李叔會喜歡什麼樣的圖案他早就知道了,當然不是洛茨在暗示他結婚或者别的——
也許他一直沒有安全感,想通過婚姻套牢什麼也不一定……
一個突如其來的念頭像閃電一般穿透思緒,留下足夠令人心馳神往的光亮。
辛迢阙盯着被一片光斑照亮的實木辦公桌,手指無意識地勾過喝了一半的咖啡杯,鼻間浮現出了一股似有似無的桃子甜味。
畢竟洛茨隻是一個柔弱的、無力的、任人欺淩的小寡夫,菟絲花一般的存在,嬌美的,同樣也是唾手可得的。
他們雖然已經确定了戀愛關系,但到底不如婚姻穩固。洛茨那麼想要一個人的全部遺産,那他一定是很沒有安全感的。
一個很沒有安全感的小寡夫,想和自己選擇的值得依靠的人結婚,是很難理解的事情嗎?
辛迢阙有些恍惚,洛茨逼他反複背誦的字句終于還是在不該起作用的時候起了作用。
隻是,當藥勁還沒湧上來,他被妄想鼓動,準備站起來做點什麼的時候,肩背那邊突然傳來一陣酸痛。
是洛茨捏的。
小寡夫手勁會有這麼大嗎?辛迢阙突然想道。
一般人是沒這麼大力氣的,但洛茨不一樣,他當時一拳就把人錘倒在地,半天都站不起來。
在拍賣行的那次事件過後,辛迢阙不僅派人删了監控,還專門看了一下邵洋的就診記錄。發現洛茨那一拳差點就把人打出腦震蕩來。
很難說是力氣隻有那麼大,還是他收着勁。
順着這點酸痛想下去,辛迢阙澎湃的平潮終于平緩了下來。
哦,洛茨沒想求婚來着,他想。
還得繼續吃藥。
辛迢阙平靜下來,把藥瓶扔進抽屜深處,恰好這時一通電話響起,辛迢阙接通,是項目經理打來的。
“辛總,我能上來嗎?有個項目我想和您聊聊。”
辛迢阙按下按鈕。
“可以,上來吧,”他說,“你有45分鐘。”
項目經理沒有立刻回話,但辛迢阙隐約聽到電話那頭有人在壓着聲音歡呼萬歲。
跟着項目經理的那幫人裡面最近注入了一股新鮮血液,年輕的活力也開始流淌了,不是壞事。
手機屏幕裡,豚豚的聊天框完全安靜了下來。
原來隻要分隔兩地,無法消息,隻是這麼一下的事。
太輕易,太容易叫人消極了。
辛迢阙放下電話。
……
出租車上,自己玩了好幾天的系統叽叽喳喳地發出聲音,比早晨挂在枝子上的喜鵲的聲音還聒噪。
【李叔肯定會偷偷告狀的!】它義正言辭地說,【我見過他收小紅包!】
【你什麼時候看見的?他收了多少?】
洛茨百無聊賴地搜索着簡易菜譜,今天晚上他準備自己做飯。這還是第一次。
【沒看清楚,但肯定不會少的,】系統說,【沒想到李叔濃眉大眼的,居然也會做這種事。】
濃眉大眼?
洛茨短暫放下手機,回想了一下李叔不笑也看着像笑的眯眯眼,和已經略顯頹勢的腦門,實在想不通濃眉大眼這個詞從何而來。
想不明白,他就不想了。
重新拿起手機,洛茨囑咐:【少在網上看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系統很驚奇,它覺得自己應用得很生動:【哎?!洛洛知道這是我在網上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