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松月識相地閉了嘴,于是朝隊伍中走去,綴在末尾。
隊伍約莫十人左右,他面前站着的魁梧大漢是山山,他對山山微笑緻意,問道:“請問這是要做什麼?”
山山杵着刀,像個屠夫,說起話來一臉橫肉都在抖:“心境比試啊,你是新來的那個?岑松月是吧?”
岑松月答道:“是、不是的,我根本都不知情,就被人叫來這裡了。”
山山上下打量他,說道:“我看你是被人給賣了,待會跟着我走吧,心境比試可不是鬧着玩兒的。”
聽及此,岑松月道:“感謝!”
此時再望向隊伍盡頭,方可見一輪旋渦狀的入口懸于地面,岑松月發現他們都短暫地逗留了一會兒,似乎是在拿鑰匙開門一樣,當排到山山時,隻見他被看守入口處的人領到跟前,用他奇長的手指在掌心結了個印,蓋在山山的胸口,随後,岑松月意識到一絲不妙,果不其然,山山一句“我先進去等你”都沒有說完便被推進了入口。
要糟,分批進去鐵定要走散。
不及他思考出個所以然來,那個手指奇長的怪人便伸手至他面前,眼見他手指泛光,壓着自己的胸膛而來,岑松月屏住呼吸,準備好迎接穿刺之痛,片刻之後卻毫無觸感,隻聽那怪人喃喃道:“你不是人!”
岑松月百口莫辯,咧着嘴笑了笑,非常尴尬:“不是人就不能進?”
那怪人道:“非人不可入,隻是規矩。”
岑松月沒打算狡辯,轉念一想山山還在裡面,不知道那個憨直會不會等着急,于是咽了口唾沫,正要開口,忽然被一個溫柔的女子的聲音攔下,隻聽那女子道:
“他就是岑松月,島主欽點的踢館人選,你是不是忘了什麼?”
“哦,早說,”他揣着手,讓開一條道,“島主吩咐了,岑松月無論如何都要進去。”
岑松月兩眼盡顯無奈,看了看那怪人,又回頭看看那女子——原來是胡清明。問出原來兩人都是決賽入選者,于是一起進了去。
入口處是一個濃縮的傳送門,差之毫厘謬以千裡的一躍,便可落到實地。剛進去的時候,岑松月頭重腳輕,身體失控般要被入口處強大的靈力擠得魂飛魄散,胡清明個子高挑,險險扶着他躍落。岑松月緩口氣,睜開眼,周圍已是芳華暗換。
胡清明提醒道:“我有必要跟您解釋一下,心境比試,比的就是膽識,在這裡,最怕什麼就來什麼,而且任何事都有可能發生。一旦遇上危急時刻,您的膽識越小,越容易直接被賽制強行逼出心境,最後撐過四個時辰的人,便算赢。”
“好,我明白了。”
二人并肩行走着,越走天越暗,前方是一片密林,道路崎岖,有些地方堪堪僅容一人彎腰前行。
胡清明取下一條發繩,将其中一端遞給岑松月,說道:“唐突了,和我牽着走,不容易走散。”
岑松月應允了,主動殿後,期間兩人一直聊着天,以防走失。
胡清明是個健談且溫柔的姑娘,她問道:“岑公子喜歡吃什麼?”
“喝酒。”
“哦?為何?不愛吃甜的嗎?”
“一醉解千愁,常醉常無憂。至于甜的,我其實記不太起來,我好像不愛吃甜的,又感覺愛吃甜食才是我的風格。”
“哪有記不起來的事情,莫不是您甜食吃太多了,根本沒有仔細它。”
“也許是,誰知道呢?”
過了橋,岑松月又想起什麼來似的,繼續侃侃而談:“我最喜歡喝的其實是甜米酒,也算甜食吧?”
可這半晌無人回應,于是他心下立即警惕起來,往下探了探,原來手中的發繩早已斷開。
這廂已經走過了橋頭,曾有老人告訴他夜裡不要走回頭路,于是他逼着自己往無人的荒野邁出步子,摸黑走出幾裡路。忽然前方豁然開朗,隻見路盡頭出現一幢燈火通明的客棧。
既在心境,必然不一般,岑松月貓着腰躲進籬笆下面,仔細觀察着進進出出的人。可這入眼的哪一個是人?左面抄手遊廊上有個無頭的鬼,着一身朽爛的铠甲,一手摸着牆壁,一手扶着脖子上頂着的盛滿了珍馐的盾;隻見那房梁上赫然挂滿了人和獸的頭骨,像挂煙熏臘肉一樣挂滿了整個遊廊,乍一看如同一隻隻白燈籠;從房子裡走出一個黑衣怪,頭布黑鱗,雙眼側生,談吐間有些大舌頭,隻聽他道:“我的酒呢?我的酒呢?”說話間拉住一個小鬼,又說:“快去取我的好酒來!灌他個爛醉!今晚吃酒釀人肉丸子!”那小鬼支支吾吾應着,逃也似的溜了。
岑松月心下歎道:我怕鬼實在是因着這些吓人的東西沒一個不神出鬼沒,長相不堪入眼,駭得人魂飛,今日所見,大可印證之前的猜想,鬼怪的本相确實不好看。
思及此,那怪已朝院中晃過來,岑松月忙翻身滾了一遭,本想躲開那怪的視線,卻硬生生撞上一塊石頭,痛得他龇牙咧嘴,埋首伏肩縮成一團,心下暗道不妙,那怪顯然是已經聽到動靜,正往他這邊窸窸窣窣走來!那怪似乎非常膽小,一身酒氣萦繞身邊,俗話說酒後壯膽,這怪反倒膽小如鼠。二人僵持之際,遊廊上傳來一聲瓷實的破碎聲,衆人無不駐足觀望,隔了老遠都聞見酒香,饞得老酒鬼啧啧搖頭。
人群中爆出一聲“祖宗”,那怪一扭一扭地走開了,岑松月松了口氣,倚靠後背——哪知道倚了個空,回頭一瞧:哪裡還有什麼石頭?那“石頭”已經一扭一扭地扭到那失手的小怪跟前,此時它全然展現于人們眼前,竟是一條梭子,他揚起手給那小怪左右開弓,烙下十道紅痕,他下令道:“把他眼睛挖了喂給他自己吃!”
那小怪隻得掙紮,恐懼使他泣不成:“我錯了,我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