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逸。”俞原野挪回視線,抿了抿唇開口:“你對當年那個司家三小姐還有印象嗎?”
她的聲音很沉,叫人聽不出情緒來。
“芋圓椰!”陳橙不滿地瞪她一眼,埋怨道:“當年要不是因為這個事,sue也不會轉行,你居然還提!”
說起當年事,陳橙就十分不滿,她憤憤道:“那該死的司家,sue一家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才遇到司家,當年那場危機就該讓司家直接破産才好......”
俞原野連忙拉了她一下,阻止了陳橙的繼續讨伐。
“被困整整兩天兩夜,怎麼會不記得,”程舒逸很輕地笑了笑:“當時那小孩到第二晚的後半夜燒得神志不清,一遍一遍問我的名字,又一遍一遍讓我寫在她手掌心裡,說會一輩子記得我。”
提起過去的事情,程舒逸的話語裡滿是遺憾。
當初這個案件鬧得極大,還隻是實習生的程舒逸并沒有參與報道的資格,所以她去拜托了她的學姐周昭。
原以為這件事會是程舒逸記者生涯的第一頁篇章,可事與願違。
費盡心思救出來的司家三小姐還是搶救無效宣告死亡,那個即便是意識恍惚到睜不開眼也要在自己手掌心裡寫下無數遍名字,承諾康複後會來見自己的小孩,最終沒能長大。
而周昭也消失至今,再也沒有過消息。
回憶如潮水般湧來,程舒逸閉了閉眼,很輕地歎了聲。
“那你覺得會是她嗎?”俞原野透過玻璃,盯着頻頻望向外面,已經站起來不知多少次的司聽白。
“什麼?”程舒逸沒聽清,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
休息的時間已經到了,經紀人已就位,練習生正準備着上台。
對比起剛剛得到消息時的混亂,現在練習生們已經很快恢複了狀态,一個個看起來格外亢奮。
看樣子都認真起來了。
俞原野抿了抿唇,“沒什麼。”
剛剛盯着司聽白的臉時,幾乎是片刻間,某種可能浮現在俞原野的腦海裡。
隻是她不敢确定這個假設是不是正确,甚至覺得自己的想法有點荒謬。
九年前就死了的人怎麼可能複活?
她更不敢貿然開口,用一個不确定的猜測去勾好友的傷心事。
當年那件事成了心結,已經郁結在程舒逸心裡九年了。
俞原野扯了扯唇,強硬着把話題扯開:“你們這個活動辦得怎麼樣?”
“你是不是有什麼新發現?”程舒逸一眼看穿俞原野此刻的不對勁,追問着:“司聽白也是司家的人?”
“不是。”俞原野輕聲安撫道:“你别這麼激動舒逸,司聽白不可能是司家的人,她的所有手續身份都是合法的,我派人去走訪過,那個福利院院長也确認了這一點。”
“她的身份沒問題。”
當年的話題太沉重,眼看着又要提及,陳橙立馬主動将話題轉移開。
“哎喲好啦,既然和當年的事情沒關系就别提啦,我還蠻期待這個新人的。”陳橙笑着打岔,調侃道:“我們單身多年的俞警官要不要暫時抛棄一下心裡的暗戀師母,一起感受一下青春美貌帶來的沖擊力呀?”
“我可沒這份慧眼。”俞原野擺擺手,也配合着笑起來:“我手裡還有活兒,得回了。”
程舒逸始終沉默着。
她的視線落在頻頻往外看的司聽白身上,她試圖從眼前人身上尋找到司家的特征。
如果真的是司家的人,那自己也留不得她了。
一牆之隔内的人完全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
司聽白的注意力從程舒逸出去的那一刻起,就跟随着一起跑遠了。
不知道為什麼,司聽白總會有種不祥的預感。
莫名選人才剛剛開頭,名額也沒有用完,可是為什麼姐姐會突然離席呢?
是不是大姐收到了消息,媽媽和二姐派的人找過來了?
心裡閃過這個猜測,司聽白立馬從口袋裡掏出手機查閱消息。
距離那條短信發出,已經過了快一個月了。
依舊是未讀狀态。
司聽白松了口氣的同時,又有點失落。
【大姐,我在江城過得很好,請收到信息後向媽媽和二姐報平安,千萬不要叫她們派人來江城——想你的念念。】
短信發出去後。
司聽白又反複讀了幾遍,還是有些不放心。
又補充了一條——【也請拜托盛家姐姐那邊不要來江城,關于嬌嬌的事情我很抱歉,但我現在在練習生訓練階段,具體不方便多透露,如果順利的話你們或許會現在電視上看見我——想你的念念。】
兩條短信補充完,司聽白終于覺得心安一些了。
大姐沒有看短信,說明大姐也是不在家的狀态。
說明至少常年尋找大姐的那波人是不會抽回來找自己的。
這樣一想,司聽白在心裡排除了家裡派人來的可能性。
那姐姐又為什麼會出去呢?
是不是那個跟姐姐抽同一支煙的警察又來了......
這個想法一冒出頭,司聽白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如果真的是那個警察,那自己剛剛潑人的事情豈不是——
正當司聽白在心裡百轉千回時,四面的遮擋物又被撤銷,樓道上空空蕩蕩,程舒逸和陳橙已經進來了。
“繼續吧。”
程舒逸的聲音明明很輕,可是透過話筒回蕩在教室裡時,卻帶着極強的壓迫感。
等待了一會兒的訓練生們上台後更加賣力了。
音樂聲,舞蹈聲。
各種風格的女孩走到舞台中央,毫不保留地展示着自己。
可程舒逸卻再沒有遞過名片。
實力過硬排在前面的練習生們都被挑選得差不多了,輪到後面練習生上場時,差勁一目了然。
剛剛超燃的舞台瞬間變成了批判大會。
坐在台下的經紀人們化身冷面閻羅,毫不留情地點評着。
而程舒逸依舊沒有開口過。
原本排在前面的水平中等的練習生們紛紛往後走,見縫插針坐着的司聽白挪不了位置,就這樣硬着頭皮站到了等候區。
該表演什麼呢?
司聽白盯着屏幕上的倒計時。
五分鐘。
隻夠一首歌一支舞的時間。
不少訓練過硬的練習生會選擇邊唱邊跳,這是最穩妥也是最保險的方式。
可以最大程度将自己的優點展現出來。
但...
司聽白想起自己被舞蹈老師罵得一文不值的肢體,又想起被孟甯九嘲笑過的嗓子。
舞,老師隻教了一支。
歌,自己隻夠唱KTV的水平。
要拿這些給姐姐看嗎?
“下一位,Z0505司聽白。”
名字被念出來的那一刻,司聽白長舒了口氣,硬着頭皮走上了舞台。
舞台上的視覺效果和台下的效果完全不同,從這裡望過去,底下一雙雙仰望過來的眼睛和頭頂的鎂光燈一樣。
都帶有審判性。
“大家好,我叫司聽白,十八歲,京城人。”搭上麥的那一刻,所有的膽怯全都奇迹般消失了。
因為在一衆帶有審判的視線中,司聽白找到了那一抹溫柔。
坐在中間位置上的程舒逸正溫柔地看着自己。
她微有笑意,輕輕做了個口型——加油。
如果程舒逸今晚的笑是給每個人練習生的,那麼司聽白敢肯定,這兩個字是自己僅有的。
原本準備唱的歌被司聽白臨時推翻,她看着程舒逸的眼睛,“我今天表演的歌曲是莫文蔚的《慢慢喜歡你》。”
背闆的計時器開始倒數,四周安靜下去。
單選歌唱表演的練習生是不會擁有配樂的,一般都是清唱。
如果自己會樂器,也可以自彈自唱,都是很加分的選擇。
司聽白謝過了為她遞樂器的助理。
沖台下深鞠了一躬後,優雅地坐在椅子上。
不同于準備了舞蹈服的練習生們,司聽白隻穿了件簡單的白襯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