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往今來,人類對于美好有一種與生俱來的向往。
這是一種無法抵抗的本能。
在校園裡,這種本能就更加毫不掩飾了。
即便夏沁伊隻是匆匆掠過,卻還是被眼尖的人看見,推搡身旁人的手臂,竊竊私語。
耳邊不斷傳來從嗓子眼裡擠出來的興奮尖叫聲,孫瑾安朝身後看去,一堆女生明明已經激動地快要暈過去了,眼神裡竟然還能帶着禮貌的克制,卻還是不難看出欣賞和向往。
男生就沒眼看了。
有以為是在看他而故作深沉的,有三三兩兩呲着大牙推推搡搡的,有臉紅撓頭的,還有空氣投籃的。
直到那道驚豔動人的身影徹底不見,周遭的喧嚣聲才逐漸消弭。
孫瑾安神色恹恹地重新坐回樹蔭下。
剛才,她被夏沁伊無視?
顯然是的。
連何語默都看出來了,為此還用一種十分微妙的眼神安慰了她一下。
孫瑾安笑笑,裝作若無其事地跟大家聊天。
快樂的時光總是短暫。
歇了大約十分鐘,集合的哨聲從四面八方襲來,尖銳的哨音宛若一連串令人心魂顫抖的招魂鈴。
孫瑾安跟何語默分别在方陣的兩頭,道别後,孫瑾安徑直朝方陣尾端走去。
剛一入列,耳邊就傳來一聲嗤笑。
“還以為你跟夏沁伊關系有多好,原來是條一廂情願的哈巴狗。”
剛才孫瑾安在林蔭路跟夏沁伊打招呼被無視的情形,被他看得一清二楚。
見她不敢吭聲,小白毛笑得更加猖狂,“我查過你的檔案,孤兒一個,除了那麼一點姿色,要家世沒家世,要背景沒背景,就這還想抱學生會主席大腿?你不會以為替人打抱不平幾句就能賣個人情讓人記住你吧?現在好了,衆目睽睽跟人打招呼套近乎,沒想到人根本不叼你,啧啧,我都替你臉紅。”
孫瑾安緊抿着唇,沒搭理他。
哨聲一響,新一輪的煉獄要開始了,小白毛沒再說話,隻是在訓練的時候,總是皮笑肉不笑地斜孫瑾安一眼,眼裡滿是嘲弄。
孫瑾安一以貫之無視小白毛。
直到第七次“向前看”的時候,陳教官率先忍不住了。
“秦耀!”
“到!”
“出列!”
“是!”
“表演系的是吧?”陳教官踱着步子走到秦耀面前,嚴肅警告他,“你以為抹這麼厚的粉,就是戴了一層面具了?做好你的表情管理,再色眯眯盯着人家女生看,就原地罰一百個俯卧撐!”
秦耀:???
“色眯眯?不是,教官你……”瞎了?
“噗嗤。”
不知道誰沒忍住,笑出了聲,整個方陣哄然大笑。
陳教官厲呵一聲:“不許笑!誰再笑就跟他一起罰!”
所有人立馬噤聲。
陳教官威嚴地掃了一眼方陣,旋即命令秦耀歸隊。
秦耀想辯駁幾句,但怕教官會直接體罰,隻能鐵青着臉回到隊列,整個上午再也沒朝孫瑾安的方向看過一眼。
身上那種如芒在背的感覺終于消散了些,孫瑾安暗自松了口氣。
誠如小白毛所說的,她沒有身份沒有背景,既解決不了問題,也惹不起麻煩。
沒強大之前,保護自己最好的方式就是學會閉嘴。
這是在她小學六年級替同桌出頭,跟男生打架,被打得鼻青臉腫哭着回家時,夏阿姨教她的道理。
那天,夏阿姨還給她找來一位散打教練。
後來,班上的男生再也沒有欺負過她和同桌。
她高興地跑到夏阿姨工作的藝術館,亮出她稚嫩的肌肉線條,在明媚的陽光下信誓旦旦對夏阿姨保證:
“等我長大了,也要保護你。”
……
午休時分,火爆的三食堂如往常一樣,如火如荼地準備迎接它的高峰盛況。
孫瑾安站在食堂窗口裡面,洗得白淨的手正握着一柄銀光锃亮的大鐵勺,猶如古希臘掌管飯勺的神,那嚴陣以待的樣子,惹得跟她一起打飯的食堂阿姨笑聲連連。
“小安啊,不用緊張,你放心抖……咳,打飯,有阿姨給你撐腰呢,别怕。”
“好,謝謝宋大廚。”
孫瑾安露出潔白整齊的牙齒,一副乖巧可愛的樣子,說話的聲音脆甜脆甜的,頓時宋阿姨的心就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