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燈昏黃,窗外春雨淅淅瀝瀝,配合着遠方傳來的小曲兒,給屋内平添了一份迷離。一個穿着粗布衣衫的大漢正在桌前揉着自己的後背,桌上一壺熱酒,兩盤小菜,似乎是在等待着誰。
揉着揉着,他像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在自己身上翻來翻去,掏虱子一樣翻出一張字條來。窗外微風陣陣,吹得那字條像是長腳要逃走般,他便連忙将酒壺壓在字條上。
“大哥,我們回來了!”門外一聲呼喊,便有兩個人小跑進來,一人手上端了兩盤小菜,另一人手中拿着酒碗,三個疊在一起懸空倒扣在頭頂上,一看便是在擋雨。
“二弟,狗蛋,你們來了,快坐。”那大漢正準備起身相迎,卻又被另一雙手按在椅子上。
“怎麼,大哥你這後背還疼呢?”被喚作二弟的那人立刻翻箱倒櫃找出幾幅膏藥,一邊給大哥貼上一副,一邊道:“今早我就說,這下雨天你還是貼一副膏藥,你非不聽!”
“這不就是等你來貼嗎!”此話一出,三個人都樂得不行。原來正是凜淵、雁頀和李狗蛋三人。雖然李狗蛋在廚房當差,但平時經常被叫着做各種雜事,一來二去跟這兩個護樓混得相熟,三人都是春意橫生的老人,平日經常約在一起喝喝小酒。今天剛好三個人都不當值,尋得機會便聚在一起,畢竟最近由于花魁大賽的原因,三人已經很久沒這麼悠閑過了。
“這字條是什麼?”雁頀突然問道。
李狗蛋拿起酒壺倒酒的時候壓根沒注意到桌子上還有張字條,但他并不在意。他大字不識幾個,平日裡鬧出過不少笑話。雖然他努力想讓自己也沾染一點書卷氣,但顯然還是廚房更适合他。
“二弟,我正想與你們說,你腦子好使,快出出主意。”凜淵一杯酒下肚整個人都變得精神起來,全然沒有剛才一副背疼的模樣。他雖不像李狗蛋一樣大字不識,但他對于自己職責外的事,半分興趣都沒有。
“寫了什麼?”李狗蛋看着雁頀慢慢皺起的眉頭,有些擔心道。
“有人...”,雁頀剛想實話實說,看着李狗蛋閃爍的眼神,他突然生出了一絲憐惜,岔開了話頭,道:“約着見面,應該是客人遺落的。估計不打緊,明日當差我給他們前堂的人,看看有沒有客人來認領吧。”
“不過是張字條,能有誰來認領啊?哈哈哈,咱們喝酒,喝酒!”李狗蛋并未放在心上,一邊夾了幾口小菜,一邊說起來這些天的見聞:“你們不知道,前兩天我在大堂端菜,沒想到大堂裡的客人竟然都在說如今的王爺,是個冒牌貨!”
“哎!你小子别胡說!”雁頀把字條收好放在懷中,聽到這句話便警惕了起來。自從上次看見思柔的事,他更懂得了禍從口出這個道理。
“無妨,就咱們三個随便說說,不打緊!”凜淵又是一杯酒下肚,他平日裡最喜歡聽李狗蛋說說這些奇聞怪事,隻有這樣才讓他覺得這日子不那麼無聊。
“我還聽客人說,江湖上七劍之一的龍影劍也丢了!傳說坐擁這七把劍便可稱霸天下!”李狗蛋滔滔不絕,一股腦把那天聽到的事全都倒了出來。
“啥?龍影劍?!”凜淵吃了一驚,“這劍也能丢?”
“不是有七把劍嗎?丢一把也不打緊吧,趕緊找回來不就是了?”李狗蛋也喝了一杯酒,他想說的都說完了,接下來就是聽其他人說了。
凜淵和雁頀對視一眼,雁頀便道:“七把劍這數量不假,但是另外六把劍早就不知所蹤了,如今就剩一把龍影劍在宮裡了。”他跟凜淵以前都是遊俠出身,對這幾把劍的往事略知一二。
“就剩這一把了,還給丢了?!”李狗蛋被嘴裡的酒嗆到,猛烈的咳嗽起來。“我還以為丢一把不打緊呢!”
“嗐,這跟咱們小老百姓又有什麼關系,喝酒,喝酒!”凜淵被李狗蛋的模樣逗笑了,這小子每次三言兩語就能他緊繃的神經放松下來,逗得他和雁頀不亦樂乎。
三人就這麼把酒言歡,說着近日所見,不知天地幾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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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霄還在跟韶音交代着日常需要注意的事項,窗外突然窸窸窣窣起來,聲浪一波蓋過一波,吵得兩人注意力都有些分散。如今剛過辰時,平常這個時辰望碧凝痕連貓叫的聲音都能聽到,今天卻像集市一樣,人聲鼎沸,熱鬧非凡。
九霄放下手中的宣筆,示意韶音一起走向窗邊,果不其然,樓下門庭若市,樓裡的小厮甚至護樓都在極力地維護秩序,生怕有人跌倒造成踩踏。這客流量着實出乎了九霄的意料,粗略望去,上至花甲、古稀,下至總角,什麼年齡的都有——平日裡來春意橫生的無非都是些青壯年男子,現在不少人都帶着丫頭小子來看熱鬧,這大堂怎麼坐得下?
略一沉吟,九霄便道:“韶音,通知綟夜,估量一下外面人數幾何,減緩一下客人進來的速度,通知完回來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