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掌門聽此,也不再多眼。
“那若改日有所求,盡管來武當,必有所應。”
殿外,易雪清看着縮在一旁,探頭探腦聽着裡面聲音的小棠,忍不住上去就是一個暴扣。
“偷偷摸摸幹嘛呢。”
卻不想,轉過頭來的是一張淚流滿面的小臉。
小棠看見易雪清,索性縮在了牆邊,抽泣連連問道:“他們說,木易師伯死了,他們說是個殺人滅門的大壞蛋。被你們找上門,所以自殺了,這是真的嗎?”
易雪清有些愕然:“這個......”
“我不信!”那孩子突然情緒激動道:“木易師伯雖然嚴厲,可他是個好人啊。會偷偷給我糖吃,我偷吃貢品的時候他都假裝沒有看見,他會喂那些吵人的烏鴉,會救被打傷的小鹿,會把山道上的棄嬰撿回來,木槿師兄都是他養大的。他打了北落師兄是他不好,可其他的他明明已經做很好了。”
嗚嗚嗚嗚嗚......
小孩子抽泣地極兇,易雪清頓時有些慌亂起來,一時也想不出什麼安慰的話語。
“你眼中的好人,和他人的壞人并不沖突。”遠處,十九負着手緩緩走來,易雪清轉頭望去,今日的他換下了寬大的道袍,反而穿了圓領的雲紋錦衣,這倒是稍稍有了些皇家子弟貴氣了。
他徑直走了過來,一把拉起了蹲在地上的蕭居棠,從腰間荷包摸出一塊梨糖直接塞進了他的口中。
甜甜的感覺從嘴裡蔓延開來,小孩子的哭聲也随即被堵住。
小棠淚眼婆娑的望着十九,十九直接上手抹幹了他眼角的小淚花淡淡道:“紫胤真人對你好,對武當好,那麼他就是你眼中的好人。可他對别人不好,便就是他人眼中的壞人。
他對别人的壞不耽誤他對你的好,你不必去念着他對别人的壞,隻消記得他對你的好便行了,人不是非黑即白的,你記住這一點。那麼他對你而言便永遠是那個好師伯。明白了嗎?”
小棠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看了眼易雪清,又看了眼十九,抹了把又要湧出的眼淚晃着腦袋走開了。
“人不是非黑即白的。”易雪清似乎憶起什麼,喃喃重複着這句話。
“怎麼,說的不對嗎?”十九笑着問道。
“沒,說的很對。”易雪清道:“隻是想起了一個人,話說,你今天穿的很有精神,有點纨绔子弟的模樣。”
十九:......
這女人好像不太會說話。
他清咳了一聲,緩緩道:“我是來找蕭掌門辭别的。”
“辭别?”易雪清微微一愣:“你不在武當山待了嗎?”
十九道:“邊塞涼州出了一些變故,我父王需得去一趟。涼州路遠,沒個兩年他是回不來的,他讓我回王府,臨行前有些事要與我交代。我也得回去送送,畢竟父子一場嘛,不回去又得被人戳着脊梁骨罵不孝。”
易雪清:怎麼聽起來那麼奇怪......
“我們估計也要走了,我那位醫谷朋友需要處理點事,得去醫谷一趟。”
十九輕笑一聲說道:“怪不得剛剛見她去找馬。”說罷,他便擡腳準備跨進大殿,忽然,他愣了一下又回頭道:“對了,你們浮洲的心法很有效,我隻是稍微一練,呼吸都順暢了許多,謝謝你。”
“有用就行。”
武當出了這一檔子事,自是沒有了談經論道的心,總不能跟人分析講解自家真人殺人滅門的心得往事吧。
于是乎,各大豪傑怎麼來的,自然也就怎麼回去了。那東廠的督公更是一大早就浩浩蕩蕩下了山,連頭也不回一下,順便命人将武當山上一事沿路大肆傳播,權當報複。
武當雖感氣憤,但也無可奈何,打又不能打,隻能暫放道法畫個圈圈詛咒一下了。
風起微涼,蘇雲溪站在山門口等待着南靈她們準備啟程前往醫谷。她看着遠處的碧空清明,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仿佛那日沾染的鮮血還在上面。明明之前已經想着要怎麼捅他才痛快,可偏偏那人沖上來時感受着鮮血湧到她手上的溫熱時,自己心中沒有半分痛快卻隻覺一陣陣恍惚。
那明明是不共戴天的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