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局未了。
山道且長,昨夜一場大雨過後這道上又坑坑窪窪起來,一輛馬車滾着泥水辘辘而行,易雪清駕着馬車稍稍側身看了一眼。布簾微動,露出堆起來來的箱子,不由心中感歎了一句,真不愧是醫谷啊,到哪兒都得順點藥回去。這武當理虧送的也是相當順手,那丹藥跟不要錢似的。這麼多東西,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到醫谷。
走時本還想跟晨雲落打個招呼來着,結果那人好像思過崖事了後就沒了蹤影,神出鬼沒一般。
轉過頭來,前面的棕紅馬在路上晃晃悠悠的,一如它的主人一般心不在焉。
“怎麼自從出來你便是這副樣子,大仇得報,不應高興嗎?”
喬靈薇正晃着神,被突兀一問,頓時一愣。半響,她才猶猶豫豫道:“師姐,你懂道法嗎”
易雪清笑了一聲:“認識我那麼年,你看你師姐像懂那玩意的嗎?每天聽着那些經文我直打瞌睡。”
說得也是,喬靈薇微微歎了一聲:“曾經木易與我下過棋,一邊下一邊與我講着道法,當時我隻覺無趣,如今我竟越想越有些想去探尋。講真的,師姐。他是我的仇人,我與他是不共戴天的。可如今他死了,我又莫名想起他所說的話來,明明是一個惡人,竟言的有那幾分天理,可惜啊,我不懂他的道法。”
易雪清沉默了會,才悠悠道:“人不是非黑即白的。”
喬靈薇微微一怔:“怎麼說?”
易雪清想起了十九的話說道:“沒什麼,他于你是十惡不赦,但對于他人還是那個紫胤真人。真人所解之道,不懂正常。這江湖,路太長,不明白,還得多走。”
江湖路遠,且得多行。
入了官道,道路頓時開闊起來。易雪清握着缰繩的心也不由激動起來,算是可以加速了。誰料,“嘚駕”兩個字還沒有喊完,後面就傳來南靈涼飕飕的聲音:“雲溪睡着了,你最好慢點。”
易雪清:......
“師姐,前面有人。”喬靈薇眼神一凜,把手緩緩伸向寬刀。
易雪清擡眼望向前方,還未瞅準,那人已經跌跌撞撞跑來。看着那人滿身血污,手裡還握着把染血的劍,喬靈薇登時就出刀了。
易雪清卻是眼睛一圓,急忙喊道:“等會,靈薇。”
南靈聽到了外面的動靜,也連忙探出身來問道:“怎麼了......如懿?”
漁如懿看見幾人,疲憊的臉上露出一絲笑意,随即便單手撐着劍軟軟倒了下去。易雪清趕忙跳下馬車,把人扶着送上了馬車。
喬靈薇也幫着搭了一把手,她看着這個渾身是傷的人,心裡一驚:“這不是美人姐姐嗎?這是怎麼了?”
易雪清探着他的鼻息,陰沉着臉,直到看到他還有生機,才微微松了口氣。
“可......可能遇到山匪了吧。”
心中猜測,她怎敢說。不過他在這裡,晨雲落呢?
馬車内一時忙亂起來,蘇雲溪一驚醒就看見進來了個傷患,頭腦發懵的配合着南靈找起藥材,倒還真是現拿現用了。南靈一邊上着藥,一邊察看他的傷口。
她的眉頭漸漸越皺越緊,這山匪的刀有那麼細嗎?
不一會,幾人就車便被攔下了。這時候,南靈她們才明白,這位惹的可比山匪可怕十萬八千倍。
幾名穿着制服的年輕人長臂一擋,張口便道:“東廠督公遇刺,正沿路搜查刺客。爾等馬車裡裝的是什麼,人員速速下來,讓我們檢查一番。”
易雪清心裡瞬間在罵娘,到底還是碰上了。
“這位大人,我們是武當山下來的香客,馬車裡隻是些藥材,并無其他。”
東廠的人可不想聽她打哈哈,直接拔出刀對準了她們。“少廢話,都下來!”
易雪清表面驚慌一邊下來,暗地裡與喬靈薇使了個眼神,手開始慢慢靠近長刀,反正殺了全推車裡躺着那個刺客身上。
“這是什麼情況啊。”忽地,傳來了一道聲音。
易雪清一愣,十九?
後面浩浩蕩蕩的駛來了一群人,一個黑衣勁服男子駕馬前來。輕蔑的看了那人一眼:“安親王府世子車架在此,你們東廠的人幹什麼呢?”
男子拱禮道:“督公遇刺,我們正在捉拿刺客。正懷疑這幾個人有意窩藏。”
“她們是本世子的朋友,與我一道回金陵的。怎麼,你是在說本世子的人窩藏嗎?”玄色的車簾被一隻骨節分明的手輕輕掀開,隻露出男子半張俊美的臉龐。話越至後,語氣也越發鋒利起來。
東廠的人慌忙低頭,連聲道:“不敢!”
說罷,便連忙讓人放了行。車内南靈放心收起了迷魂香,看了一眼昏迷中的漁如懿,心道:到底是個命不該絕的。
待人走後,十九的車架也趕了上來,他掀開簾子不偏不倚正好看到女子腰間已經脫了扣的長刀。他戲虐一笑:“你該不會是想與東廠的人動刀吧,這可不是個好事情。”
這話說的,人就在後面躺着,不動刀子能咋辦。不過這話易雪清沒有說出來,隻是笑了一下道:“剛剛謝謝你了。”
“無事,話說你車上真藏了人嗎?”他斜眼瞟向一旁,好奇的打量着。
“怎麼,你也要上來搜嗎?”易雪清故作鎮定道。
十九卻哈哈大笑道:“沒那興趣,東廠的人和我一點關系,走了。對了,你們回醫谷的話往東邊靠點,那邊人少。”
易雪清若有所思的看着道路,這人靠譜。
喬靈薇看着人群離去,突然問道:“師姐,這人就是替你搭上天機閣的人吧。”
易雪清道:“你怎麼知道?”
“直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