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小二拿着單子進去,易雪清瞧着老者一副郁郁寡歡的樣子,故意高聲道:“哎呀,父親!我是不是點多了,您莫不是舍不得吧?要不,我叫他們撤了,咱倆啃白菜梆子就行。”
見人們紛紛側目過來,景延益聽着這話臉色變得更加難堪,擠着牙縫道:“沒事......吃!不夠再點。”
易雪清笑着垂下了眼眸,之前在那鋪子裡還瞅着一根素銀簪子,南靈戴應該正好,晨雲落那把辟僵也缺個劍穗子,回頭再坑他一筆。
這時,忽然有人急急跑了進來喊道:“江湖消息,江北四俠讓人殺死在了野郊!據說是個老頭子和他随從幹的,身上物件全讓他們拿走了。道上懸賞,有其消息者黃金一百兩,斬其人頭者,賞金千兩。”
聽此消息,酒樓裡那些三教九流瞬間沸騰,紛紛議論起來,畢竟這江北四俠雖不像那些宗師一般赫赫有名,但在江湖上也算是小有名氣,是值得在酒桌上被人談論兩句的。随從易雪清默默将那把長刀挪到裙子底下藏好,又作着一副溫良女子模樣恭恭敬敬給景延益斟了一杯茶:“父親天寒,您先喝杯茶。”
景延益面不改色心不跳接下品了一口歎道:“我兒有心。”
在外人看來,這俨然就是一對外來趕路的普通父女,父慈女孝。這般模樣,估計拿刀一吓就得跪地求饒,肯定是跟什麼四俠扯不上關系的。
議起這四俠,也算是在江北一地縱橫了好些年的,四個人手底下積的人命怎麼着也得成百了,這能殺得了他們的人,武功自然也不是泛泛之輩。一人嚼着花生米邊向身邊人道:“這前幾年華山不是有個叫晨雲落的小子嗎?那手清風劍法,堪稱一絕,下山連挑了幾邊的豪傑,後來玩夠了,又回華山去了。該不是這小子幹的吧?”
晨雲落?易雪清邊啃着肘子邊豎起耳朵仔細聽着,居然能在這地方聽到他的消息,确實,雖然沒有見過,但就些日子來說,他以前絕對不是好貨色!
眼見這口大鍋就要落在晨雲落頭上了,易雪清連忙插了話:“這個怕是不可能吧,不瞞諸位,小女子剛從華山下來,那晨雲落我也見了。現在他們華山為了過冬正忙,弟子們都沒空亂跑的,應當另有其人。”
其人就是她。
見幾人探究的目光挪了下來,易雪清又作了一副柔柔弱弱的姿态,輕聲道:“畢竟華山行俠仗義的名号在外,應該不會那麼濫殺吧。”
“哈哈哈哈哈。”其中一人笑了:“果然是不曉世事的姑娘,那江北四俠也就空占了個俠的名頭,行的事那是足以令江北人蒙羞的,一身的好武功做了朝廷宦官的走狗,這些年他們追殺的人,孩童婦孺是一個沒放過。這種人,要是讓華山出了劍,也是有可能的。”
“是嗎......”易雪清轉過頭,暗暗啐了一聲:“這種狗東西,當初是怎麼叫做俠的?”一劍殺了真是便宜他們了,就該多捅幾刀。
“那你覺得俠是什麼?”這時,一直在一旁默默吃飯的景延益開了口。
易雪清一怔,俠是什麼?
“以武犯禁,行俠仗義,刀光劍影,快意恩仇,揚名立萬!”易雪清所想的便是這樣,她手握長刀出來,不應該就是這樣做嗎?她還要滿載聲譽回浮洲呢。
誰料老人搖了搖頭,淡淡道:“非也,淺薄了。”他伸出手指,沾了點茶水在桌上一撇一捺的寫出一個武字。
“你說以武犯禁,那你瞧瞧這武是何意?”
易雪清左看右看:“這不就是一個武字嗎?”
“不,再瞧。”景延益又将在桌上寫了幾筆,易雪清低頭望去,隻見武被拆分成了兩個部分:“一個止,一個戈。止戈?”
“對咯。”老者抿了一口茶水緩緩道:“武的本意,并非兵戎相見。而是制止戰争,不過戰争的終結又得靠武。”
“你他......這不廢話?”易雪清猛的灌下一口茶水,這老頭子嘴裡就沒一句她樂意聽的。
“别急啊,你再瞧。”景延益又沾了點茶水在桌上寫了個字。易雪清一眼望去,是個俠字:“那這個你又能說明什麼?俠,一個人和一個夾,夾着尾巴做人?”
景延益被她這句話逗笑了,搖了搖頭又道:“俠之古義是一個有能力且幫助弱小的的人,連西漢司馬遷所著史記就曾曰‘所謂言必行,行必果,己諾必誠,不愛其軀,赴士之阨困,千裡誦義者也。’而連着這個武字,則是一個有能力人的能做的止戈之事。武藝再高高不過天,資質再厚厚不過地。俠者,并不是看你的刀又多快,内力有多深。而是你能在正道上所行至何地步,就算沒有一絲武功,行的正道之事亦為俠,說到底......”
“亂七八糟的,你到底在說到底什麼?”
“俠之大者,為國為民。”
俠之大者,為國為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