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那張臉他還記得,他斷然不會将她與手持長刀淩鋒的女人聯系起來。
看見尋了許久的人突然出現,晨雲落面上浮現出一抹欣喜,雙唇微張,相認的話還未說出,就被一粒急速飛來的小石子狠狠擊中膝蓋。
聽到身旁的人悶哼聲,灰先生關切問道:“雲落,怎麼了?”
“沒,沒什麼。”對面人群中那道寒利的目光似冰,死死剜着他的雙瞳,一股濃濃的威脅不言而喻。
他不是不識趣的人。
“這就是新來的啞姑娘吧?”
易雪清猛然回神,看着面前的老人,她竟一時緊張的說不出來話來......不對,她好像本來就不能說話。
晨雲落看着眼前的女子,眼中閃過一抹震驚。她啞了?
易雪清手上胡亂比劃了一陣,什麼意思也沒表達清楚,倒是把灰先生給逗樂了,他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無事,口不能言也是個健全人,好好呆着吧,這裡以後就是你的家了。”
易雪清木然的點了點頭,家嗎?
待她回過神,灰先生與晨雲落已經走遠,那個方向好像是他們的學堂,看來得混進那裡才行了。
鳥兒輕鳴,灰先生背着手睨向邊走邊頻頻回頭的晨雲落,打趣問道:“怎麼了,一直盯着那啞姑娘看,才一眼就喜歡上人家了。”
“啊?”晨雲落驟然回頭,腳下不慎被絆了一下。“我,我沒什麼。”這人怎麼出現這裡不說,還啞了?
莫不是讓人害了,流落至此。那如果是如此,看見他不應該立馬撲上來嗎?以她的性子就算不哭一場吧,也應該立馬拉着他去報仇雪恨啊。
可她那個樣子又不想讓他認出來,究竟想做什麼?
這人是越來越奇怪了。
瞧他這副心不在焉模樣,灰先生會心一笑:“你也快而立之年了,之前在華山立誓也就罷了,現在心放下了,也該娶妻了。那姑娘看樣子是個賢惠淑德的,雖是個啞巴,倒也清淨不是,若是真的喜歡,我當個媒人也無不妥。”
晨雲落眉目微動,賢惠淑德,她?
“對了。”灰先生道:“你不是要托我找人嗎?找的何人,畫個畫像,難得見你會求我,放心吧,我會盡心的。”
“這。”晨雲落又回首看了眼後面,那女子已經抱着針線筐吹着手指,一臉氣呼呼的離開了。
“不用了,先生。”
“嗯?”
夔州千家
今日無雪,冷冷寒風中卻是一片肅殺之氣。
千家家主千祯端着上方,千漫雪拿着千家家傳鐵鷹鞭立于一旁。
而下方則擺着四個位置,分别對應理天,暗地,武玄,洪黃四大門。三大門主皆端坐上方,身後皆立着若幹随從。唯獨武玄門的位置,空空如也。
氣氛沉悶之際,千老家主開了口:“諸位,自中秋宴會以來,我們似乎是有些日子未見了。近日剛祭家父冥誕,思及往事情難自已,特邀幾位過來叙叙舊,近來可好?”
老虎沒事不打秋風,還未至年關,有何舊可叙。看着這空空如也的位置,傻子都知道玄武門的褚家犯了渾,在夔州拿人結果卻讓人剿了。不過這武玄門栽了是一回事,那兩兄弟自從繼了位置素來是目中無人,張狂的很,死了也拉倒,樂得其見。不過千家喊他們來又作甚?莫不是要喊人替他們報仇?
“托家主的福,一切都好。”
千祯點了點頭,又緩緩道:“諸位都是當年與我千祯在這夔州城滾過得朋友,敢問一句,這些年我千祯對諸位如何?”
理天門的門主古河連忙起身道:“自是極好,家主仁義,素來是真心待人,兄弟們都記得。”其餘兩人也是連忙附和:“家主高義,豈能相忘?”
“嗯。”千祯又沉吟一聲,歎道:“你們自然是記得,就是怕你們的兒女忘了千家的恩。”
衆人臉上一變,看來那褚家兩兄弟幹的不是什麼好事啊。
這老褚在世時,一向是個忠肝義膽的。當年塞外之戰,為表忠心,還将自己長子随了千家三個兒子北上,結果長子一起殁在北戎塞外了,留下了兩個狼子野心的崽子。
千祯還沒死呢,就在其地盤上興風作浪,這不擺明了踩千家的臉面嗎?
見下面人各異模樣,千祯神色緩緩沉了下去,招了招手吩咐道:“把人帶上來吧。”
衆人聽此瞬間噤了聲,看着被押上大堂的褚七星,紛紛臉色一沉。這原本嚣張的褚家門主,現在斷了一手,一副落水狗模樣。哪裡還有過往神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