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沉聲道:“可是武玄門門主?”
千漫雪回道:“正是。”
男人又道:“我乃江湖一莽夫,家父曾與武玄門老門主有些過節,當年較量一場,不幸落敗。立下約定,下一代門主再戰。前些年,我哥哥與前任門主褚七星打為平手,煞興而歸。如今,我聽聞武玄門新換了一任門主,特來全心願。呵呵,竟沒想到,是一女子。女子,你敢與我比上一場嗎?”
此時,街道上閑散的路人聞聲逐漸聚攏過來,圍着兩人看起熱鬧,竊竊私語起來。
千漫雪本不想搭理他,素不相識,她憑什麼要為他的心願打這一回。皺了皺眉便想借口拒絕,誰料男人又突然開口嘲諷道:“瞧小娘子這模樣甚是為難啊,呵呵,一介女流,做了這武玄門的門主竟不會武功嗎?”
一時間,圍觀的人群頓時就沸騰起來,千家四大門之首的武玄門門主不會武功,說出去多招笑啊。
聽着這些人的閑言碎語,千漫雪的臉變得紅一陣白一陣,騎虎難下。
她抽出長劍躍下馬,站直身闆朗聲道:“有何不敢?”
話音剛落,隻聽“嗬”的一聲,大漢手持圓刀猛然沖來,千漫雪微吸了一口氣,腳尖在地上使力一點,躲過一擊。
翻身上馬,對着漢子眉心就是一踢。大漢落空了兩招倒是不氣,冷冷一笑看準時機,擡腿橫掃,踢折了兩根馬蹄,馬兒嘶鳴一聲,跪倒在地。
千漫雪縱使一躍,站穩在地。右手起劍,電光火石間與那人過了七八招,這大漢内功實在強勁,并非來讨名聲的泛泛之輩。
千漫雪内力不足,劍法亦缺了幾分快如電的靈動,七八招竟漸漸吃力起來。
大漢揮刀之時,左手拳頭似鋼鐵出爐般裹挾着陣陣勁風,呼嘯襲來,刀劍相抗間,一記猛拳狠狠擊在劍身之上,頃刻間,千漫雪隻覺右手發麻,毫無隻覺。就在愣神片刻,又是一記重腿掃來,千漫雪連忙躲避,卻不慎踉跄間又挨了一掌,身體瞬間倒飛出去,直接撞向後面的門店,隻聽咔嚓之聲不斷,後面的木門已被她撞裂。
千漫雪晃晃悠悠撐着内力站起來,誰料氣血突然翻滾,“嘩”的一口鮮血猛然吐出。
那大漢沒有在出手,而是緩緩走到千漫雪面前扔下一瓶藥,嗤笑一聲道:“世風日下,這樣一個三腳貓功夫的女流竟能當上武玄門門主了?滑稽至極,這千家啊,三個兒子都死了,又教出這般不入流的女娃,恐怕是要敗了,可悲,可歎啊!”
言罷,大漢鄙夷瞧了千漫雪一眼,随即揚長而去。
此時,原本的天空突然變得昏沉,烏雲翻滾,勁風猛烈搖晃着樹木,吹向了門窗。片刻,大雨傾盆而至。
原本還在看熱鬧的人們紛紛散去,回家的回家,躲雨的躲雨。
千漫雪仍坐在原處,翻騰的氣血尚未平息,雙手也變得冰冷僵硬起來。街邊磚縫裡生長的野花野草在瓢潑大雨中無助的起伏搖曳,好似随時都要被拔根而起。四周已無任何人,任何的指指點點和閑言碎語都消失在這急雨中,千漫雪忽然自嘲的笑了一聲,她該感謝這場雨嗎?
讓她免于衆人的嘲笑,與被人圍觀的不堪?
可悲?可歎?
“啊!”突然,她一把抓起一旁的藥瓶重重砸在地上,瓶子碎裂的聲音在暴雨中細微的響了一聲,随後,又久久歸于平靜。
武玄門
易雪清服了兩次藥,稍微好轉了些,這幾日荒廢了武藝,瞧着暴雨剛過,雨後初晴的環境甚是不錯,起了興緻。
剛提着長刀走進院中,便見一個濕漉漉的水鬼颠颠撞撞的沖了進來,後面還跟着抱着毯子驚叫的池魚她們。
走近一看,這不是水鬼,是淋了個濕透的千漫雪。
易雪清上前攔住失魂落魄的少女,從池魚手中接過毯子給她捂了個嚴實。
瞧着她這副模樣,估計挨澆的不隻是身體。
“怎麼了,這是?”
冷風吹過,千漫雪瑟縮了下身子,也不擡頭去看易雪清,隻是哀聲道:“能怎麼了?不過就是出門讓人挑釁比武,然後才過了不到十招就讓人打的吐血,順便羞辱了一番,呵呵。”她忽然自嘲笑道:“能有什麼呢?不過就是千家最丢臉最不入流的女兒,女流之身還想妄圖家主之位。真是可笑,人家的爹敗于老門主之手,人家的哥跟褚七星打了平手,到我這,隻有十招。”
“就這事啊?”易雪清聽完這絮絮叨叨一堆,臉上并未浮現什麼表情,隻是平靜道:“武功練好,打回去就是了。”
“什麼?”千漫雪怔了怔擡頭望她。
易雪清很是不以為意道:“人之勝敗乃是常事,他今日羞辱于你,你練好了武藝,再羞辱回來便是。因為輸了比武就這樣失魂落魄,茶飯不思的叫個什麼事。消沉就能抹去你的羞辱嗎?還有啊,什麼叫做妄圖,你是千家的女兒,也是他唯一的女兒,這家主之位本就是你的,去争,又何妨?說句不好聽的,就算你哥哥沒死,他就不會讓人挑釁打敗嗎?他們到底隻是拿這個女流身份打壓你罷了。”
女子的聲音不大,但吐字清晰,一字一句皆是意味深長。千漫雪抱着毯子,偏頭沉思了良久。易雪清也不等她,她本就是來練武,取了長刀便在一旁樹下舞起來。
刀風烈烈,蓋過院落中的冷風,強勁的刀鋒掠過大樹之時,枝葉随即搖曳落下,泛黃的樹葉猶如翻飛的蝴蝶,于空中亂舞,随後被一道劍氣劃為兩半。
刀劍相碰,千漫雪發絲仍滴着水珠,淩亂的頭發絲毫不掩她此刻的風采,長劍劃過長刀,翻轉之間在空中激蕩起一絲波紋。
擡眸間是千漫雪那明媚的笑容:“易姐姐,可請賜教?”
易雪清呵呵笑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