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當執劍橫秋,
死亦不負白骨滿垅頭”
歌聲飄飄蕩蕩,似鬼在悲鳴,又似人在哀嚎,她聽不清了,血色模糊的雙眼微微可見,那面鮮紅的旌旗已經被撕裂,如塊破抹布一樣落在地上,而旌旗下還是那個铠甲,可惜,血色遮蓋了原本的明亮,發黑發暗。她一步一步爬過屍山血海,走到那旌旗面前,掀開旗子,終于看清了铠甲的主人。
哥哥......
“哥哥!”
“小姐?”房外池魚輕輕叩響房門,輕聲道:“三門門主快到了,廚房的飯菜也準備的差不多了。您......”
千漫雪又閉了閉眼睛,擦去額間的薄汗。平靜了心緒,才對外面沉聲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了,對了,把府中那幾壇陳年的女兒紅取出,招待客人。”
門外的人頓了頓:“是哪一年的?”
“我哥哥,出征那年。”
千家家主蘇醒的消息很快傳遍整個夔州,早上醒的人,晚上千漫雪就急吼吼準備辦着宴席,說着是給千祯沖喜。
但暗裡誰人不曉,請三門門主,隻怕是給他們的宴席了。這千祯昏迷時,這背地裡的人可沒少蠢蠢欲動。
不過江湖上倒是驚奇,這往日名聲不顯得千家幼女,怎麼偏偏這段時間起了勢,風頭一時無量,将原本的英傑千十宴壓得死死的,衆人皆是津津樂道,隻怕這千十宴不過就是千祯落下的一塊磨刀石罷了。
可悲,可歎。
華燈初上,屋外的紅燈籠與屋内的燭火交映。千漫雪坐與桌前,提筆落字。
紙上字寥寥,悲歌未及離人悼。她想起來了,這是他臨行前與同門好友所作之曲,莫相問,凄涼否。生死一諾,尚懷袖。
凄涼否,凄涼否?
她臉頰輕貼宣紙,閉上雙眼感受着那溫涼,似乎又回到了兄長們出征的那日。
哥哥,戰場可冷?你們的魂魄也該回來了。
燭火微晃,人影飄忽,宣紙被帶過得風吹起,悠悠落下。
夔州,酒樓之上,強勁的掌力掀飛一塊瓦,擦着穆楚辭臉頰而過,打出的掌法一扣一伸,兩人都連退好幾步。
穆楚辭摸了摸肩膀,低頭一看指尖沾染上一抹淡紅,望着對面的女子,他啞聲笑道:“武功也有長進了,打了那麼久,好像一直沒有結果。”
“你知道沒有結果,就不要死皮賴臉得過來。”
穆楚辭不以為然,舔上指尖那抹紅,溫柔笑道:“現在沒有結果,不代表以後沒有結果。”
南靈頓感不對,再回頭一看,他們離千府已經很遠了。
似乎是明白過來什麼,她質問道:“你是刻意引我出來的?”
“我說過,我要帶易雪清回去。不過有點困難,需要與人合作,你在那兒不太方便。”
南靈道:“千漫雪......”
好一個醉翁之意不在酒,她狠狠剜了他一眼,轉身欲飛下屋頂,卻在瞬間穆楚辭一爪抓回。
“師姐,不要總是慌着走啊。”
“......混蛋!”
千府
“世侄女。”陳起把東西往下人手裡一推。“上好的千年人參,給家主将養。”千漫雪瞧着禮品,客氣笑道:“不過隻是家宴,陳伯伯用不着帶那麼厚的禮,都是自家人。”
陳起讪笑兩聲,還未再說些什麼,隻聽得遠處傳來低低的笑聲,千十宴大步穿過院子,徑直朝着兩人方向走來,低頭看了眼陳起的禮品:“堂妹,雖是家宴,但禮數不能少。”說着,他将一禮品遞出:“西域的寶石,望堂妹喜歡。”
千漫雪收下,淡淡一笑:“謝謝堂兄。”
席上,說是家宴,除了千家與三門門主外,外圍也是擺了好幾桌,多多少少也請了門内骨幹。千漫雪作東,目的不言而喻。
下人端來一壺酒,千漫雪親自為三門斟上:“諸位叔叔伯伯,漫雪年少,這段時日沒少得幾位照顧,特地從地窖裡取出的女兒紅。不多不少,整十三年,此一杯,漫雪敬諸位。望來日,若有什麼不懂之處,長輩們能多多指點。”
這杯酒的含義,不喝自懂。其他三人目光皆偷偷流轉至千十宴臉上,隻見他面含微笑,并無變化,反而是率先舉起酒杯,與千漫雪遙對道:“堂妹這般聰明靈慧,哪裡還需旁人多舌。不過以後,若是堂妹有用得着堂兄的地方,盡管吩咐。”
此一言,算是千十宴表了态,衆人端着酒杯的神色略為複雜,明争暗鬥那麼久,就這麼在一場席上認了主。
何以笑了笑,舉起酒杯一飲而盡:“聽聞家主蘇醒,可好些了,稍後我們兄弟幾個去探望探望如何?”
這宴,說到底還是為了立威,穩人心,外席皆是幾門中的骨幹,入了宴卻不見家主,難免會有些多想。
千漫雪點頭,正想說自然。卻忽聽外面渾厚的聲音傳來:“不必了,既是家宴,我又怎能缺席。”
“家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