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響,天黑的更徹底了,易雪清方從樹上跳下來。真的是,被人追殺跑了一天,她竟感到莫名快意有趣,此時,她也覺得自己有些瘋了。
沒有食物,沒有酒。
易雪清抱着那把被破布纏着的長刀,失魂落魄地遊蕩在林中。樹影斑駁,幽幽月光亮了又暗,暗了又亮,随着她的心一道不斷沉浮。半個月了,從未聽到華山與南靈的消息,就算是恨,也應該下來找找自己吧......
忽然,即将走出林子時她停下了——一壺酒滾落到她腳旁。
易雪清笑了,看來老天爺也不盡是在折磨她啊。俯身撿起酒壺,扯開塞子就是猛灌一口。味道醇厚,絕非粗釀。她咂了咂嘴,正感概這破地方哪裡來那麼好的酒時,遠處忽然傳出隐隐慘叫聲。
她握着長刀快步上前,走到一顆大樹後,她怔在了原處。
馬兒凄厲地一聲嘶鳴,伴随火光沖天,轟然倒下。随着倒下的還有無數的屍體,華貴的錦衣無情被鋒利地刀劍屠戮,哭喊無門。隻能在絕望中淪為屠刀下的亡魂,僅剩的護衛在訓練有素的黑衣人面前不堪一擊。
沒過多時,一群人就被殺得零零散散,意圖往外逃的幾名随從也很快被刺了個對穿。
易雪清躲在樹後,漠然的看着這一切。她認得他們,是早上那夥大戶人家,沒想到白天還氣派十足的人,晚上就被劫了道成了刀下亡魂。
再擡眼望向那劫道的領頭人,再熟悉不過了。
裴青雲。
喲,這還南教派出來的還挺忙的。一波人馬忙着抓她回去剮,這一波人馬又忙着攔路打劫。精力真是旺盛啊,不像華山,死了一批就踩在滅門懸崖邊上了。
那麼有勢力,逍遙自在不好嗎?幹嘛非要複位呢?
聽着火光中的慘叫,她心裡卻早已麻木。她現在的狀态對上裴青雲就是上趕着送,自家的大小姐幫着華山殺南教,這一逮回去,是剝皮還是抽筋她都不敢想。
她爹她娘可就她一條血脈,直接砍了雙手雙腳先留兩個孩子也不是沒可能啊。她自嘲一笑,也不管白日他們還給她食物的恩情,悄悄轉過身便要離開。
偏偏此時,一隻手扯住了她的靴子。
低頭一看,滿臉血污的小孩死死扯住她不放。定睛一瞧,好像是白天那個小少爺。
“你幹什麼?”
“你救我,我會給你榮華富貴。”
“我沒興趣。”說罷,易雪清一腳踹開他,準備離去。可剛一邁步,意志力頑強的小孩又抱住了她的大腿。
半啞的聲音用盡最後一絲力氣糯糯道:“求求......你......就......我是......我......是......”
刺鼻的血腥味竄進易雪清的鼻子——這小孩肩膀被人砍了一刀。
不愧是南教,出手就是毒,連個小孩子都不放過。
“什麼人!”
被發現了......
還是跑得慢了啊,易雪清不由感歎。
熟悉冷冽的氣息從身後蔓延開來,裴青雲冷冷舉起長劍指向她:“你是何人?”見女人沒有反應,裴青雲目光稍下,看見抱着女子腿的孩子時,又道:“江湖恩怨,與你無關。把那孩子留下,你走即可。”
易雪清聽罷,趕緊想跑,可一邁腿,那孩子就跟藤蔓纏住了她似的,甩不開。易雪清眸下一冷,抽出長刀,高高舉起......
忽然,強烈的刀氣猛地朝後掃來,黑衣人們冷不丁被偷襲一把,紛紛後退。而就在這間隙,那女子已經抱着孩子躍入林間,逃之夭夭。
“賤人!”一人斥罵道。多管閑事,哪裡來的好下場。
而裴青雲則凝望着女子逃去的方向,張開掌心,剛剛那股淩冽刀氣似乎還萦繞在四周,這刀法......
另一頭,江湖之上,明月高照,白雲間在前面負劍悠悠而行,忽地,他頓了頓,後面這丫頭從下山就跟着他,着實久了些。
“南丫頭,你跟着我作甚?”
南靈在月色中冒了頭,盯着白雲間的背影道:“想求你幫忙。”
白雲間道:“幫什麼忙?”
“救易雪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