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櫃的也經人事,自然知曉這公子想法,連連點頭:“既然公子也通醫術,自然是可以的。”
“呱!呱!”
聒噪的聲音在暗夜裡突兀的刺來,白雲間停住腳步擡起帽檐望屋檐上看去,兩隻黑漆漆的烏鴉立在屋檐上滴溜溜轉着眼珠似在望着遠方啼叫。他素來不喜歡這種鳥,像喪鐘在鳴。
他壓低了帽檐,俯下身,指間稍轉一枚石子瞬間擊出,随着一聲凄厲的鳴叫,一隻烏鴉隕落,另一種受驚急抖着翅膀慌忙飛走。
一輪明月閑挂,淺淺勾勒出半邊柔光,南靈靠在牆邊抱胸蹙眉望着天邊驚慌飛過得一隻烏鴉,心道:莫不是有什麼喪事?她灌下一口酒,正了神發現對面是一個佛堂。心中煩擾,何不去解個惑?想到這兒,她看向手裡的酒壺,按理說飲了酒不當進去,但......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她垂着頭勾唇笑了笑,心中感慨,若是從前她絕不會這般“放浪形骸”,究竟是讓誰給帶壞了啊。
她又飲下一口酒,随手将酒壺一挂,提着燈晃晃悠悠走向佛堂。
問佛,人因何憂,緣自何渡,道由何生,命該何擇,執念何解?
醫館内,雷沖縮着身子望着一盆子血水被潑向後院,不由得感到一陣陣頭皮發麻。這傷人還能活嗎?他不過就撞了一下啊,怎麼她就不行了呢?他想跑,自從那個出血的女子被那位公子抱走以後,他就一個人縮在這裡,無人問津。家裡妹妹還在,趁着機會跑,隻要躲得嚴實哪怕那女子死了,他們也找不到他。
雷沖咽了咽口水,腦子裡剛起了點念頭。叮——不知誰的刀具碰撞響了一聲,扭頭看去,心中涼到谷底,他不知道那大哥沒事擦刀幹嘛,明晃晃直往他身上照啊。雷沖素來是個惜命的,被照了那麼一下,又乖乖地縮了回去。
楚清明擰幹毛巾,細細擦拭着易雪清臉上的髒污,随着污垢被擦淨,女人清麗的面容顯露出來。
許久未變,她好像瘦了些。這不是楚清明第一次見她,卻是第一次如此相近地仔細端詳她的面龐,往日裡這個女人孤傲,嚣張,直率。每一次相見她都是一副倔的不行的模樣,為朋友,為仁義,随随便便從他身上讨了好處就離去,仿佛血裡帶風,停都停不住。
這還是她頭回那麼安靜地躺在這裡,無知無覺,像一個睡熟的普通女子,倔也倔不起來。
楚清明心裡起了些惡趣味,像是玩鬧似的輕輕掐住她的臉頰,笑罵道:“喂,易雪清,你起來啊。上次不是答應我,我幫你就會為我做事嗎?怎麼還要我救你呢?你倒是起來呀。”
昏睡中的女子難受的皺了皺眉,沒有回應他。
楚清明頓時沒了興趣,昏睡中的易雪清安靜美麗,閉着雙眼,濃密的睫毛溫順的遮下,沒有往日半點的攻擊性。
他心中不由一滞,鬼使神差的身子低了下去......
“世子!”突兀的聲音打斷了楚清明的動作,他頓了頓,冷冷道:“說。”
孟長山彎腰拱手,低頭不敢往床上看去:“您為她已經耽擱了時間。”按照計劃他們應今日就接到舊太子,若非半路遇刺,他們也不會耽擱在這兒。山林逢難,舊太子随從盡數遇難,舊太子下落不明。他們奉王爺南下尋找,一個孩子就算僥幸逃過升天,這茫茫人海就是連天機閣也未尋到半分消息。他們本以不抱希望,可怎地突然傳來了消息,疑似舊太子被一女子帶着。衆人馬不停蹄趕到此處,還未歇一口氣就突遭暗殺,殺手被俘自盡,問不出半點消息。但能肯定的是,舊太子定在這城中。如今他們已經暴露,想必舊太子那邊也不安全了,再不找到舊太子和那女子恐怕就來不及了。
“我怕舊太子那邊......”
月光下,楚清明背着手望向窗外,瑟瑟落葉,庭院幽幽,這從來不是一個平靜的時節。
他從來不是一個不識大局的人,孰重孰輕,他分得清。
隻不過......
他轉頭看向床上昏迷不醒的易雪清,莫名有些放不下。緩緩走過去,将她的被子掖好,這一刻楚清明的心中某塊地方似乎被什麼東西牢牢揪住。他俯下身湊近易雪清耳邊輕語道:“雪清,我很想等着你醒來。可是我有要事必須去做,關乎江山社稷。我不會扔下你的,你好生在這裡養着,江湖太險,不要去了。等我回來,我帶你回金陵,你不必為我做什麼,我護着你,從今往後不會再有人傷你了。”
話語剛落,易雪清的眉頭又皺了一下。楚清明見她有了反應,欣喜若狂,拉着易雪清的手就往自己臉上摸:“你答應了嗎?那我們可說好了,你一定要在這裡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