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不見,她眼角多了些許妖豔的紋路,雙瞳顔色泛着詭異的紫色,整個人說不來的邪冶。
蘭落抿嘴微笑,似是對易雪清這個表情很是滿意:“小姐何必如此驚訝,上次在華山可把我傷慘了。得虧提煉了新蠱,蘭落才能活呢。啧啧,小姐你做得事情太過了,怎麼連黑鷹都給殺了,那裴青雲好歹是你叔叔,都能打成重傷。教主可被你傷透了心,他老人家下了令,隻需留你一口氣帶回去,其餘的,也管不了。再者,你真的不累嗎?人為何要反抗命運,害了自己,害了周邊的人,惹起一場又一場不必要的紛争,折騰來去,恨的越多,傷的越多。”
裴青雲重傷?傷的不應該是她嗎?易雪清有些晃神,折騰來折騰去,她沒有到金陵,回不了浮洲,還在這條路上如可笑的蝼蟻爬行。她垂下雙目,耳邊忽然傳來老白吊兒郎當的聲音:“你這話我就不愛聽了啊,人又不是花花草草,種在土裡跑不了,不折騰那還有什麼意思?如果因為反抗命運而受罰,那錯的不是她,是老天爺,不長眼。”
關鍵時候總有些喜歡攪局的,蘭落媚眼一斜,沖着老白冷笑一聲:“多管閑事的人一般沒什麼好果子吃,什麼盜聖,賊就是喜歡诓人。你知道騙南教是什麼下場嗎?我說呢,長孫那老賊要是真活着,得有八張多了,真是中了邪上你的當!”
老白瞧着她一臉憤怒,反而感到洋洋得意:“說明你們南教蠢呗,哎呦,我這師傅當年是給你們多大的虧吃啊,給你們吓的現在都怵,哈哈哈。”
什麼長孫什麼賊?易雪清在一旁聽得迷糊,她似乎猜出了點什麼,詫異的望向老白問道:“所以那日房頂之上是他們?那你?”
“你以為我真想留你做工呢?”老白抱胸一臉不屑的對上蘭落陰毒的眼神:“被追到我這兒了,多多少少還是要管的。畢竟當年我能帶着珍珠跑,還是欠你段人情呢。”
他居然記得!易雪清如閃電貫身般驚顫,不過一面之緣,他居然願意冒險救她。一入江湖數年,歡也零星,悲也零星,她本以為在迢迢千水磨砺中,一顆心早已麻木,暗不見光。拽于懸溺之際,不過寥寥數語,晴雨忽閃,她好似回到那個十來歲跳上大船,嚷嚷着出道要一鳴驚人的年紀。
帶刺的鞭子從她面前掠過,銀光似電,長刀就已纏住長鞭。老白手中暗器還未出手,易雪清笑意盈盈,他一時愣神,與早前櫃台強行浮笑不同,她看上去是真的高興。
這個時候,居然那麼開心?
長刀錯身,兩三招将長鞭甩開,易雪清縱身跳到那老榆木桌上,一如當年跳上船一般:“白大哥,謝謝了啊。”
喬靈薇又接了鬼刃一掌,男人眼神犀利,一枚帶着火星的飛镖從發間穿過,熟悉地感覺!江南懷德書院那個人!北三川的手下!現在與南教一道。看客棧圍着烏泱泱一群人,聽着蘭落的話,她的心底似有什麼在緩緩往下沉。
她有感覺到那個呵護她的師姐,不似當初了。
閃身躲開鬼刃,抄起櫃台一個杯子就朝蘭落砸去。視線全在易雪清和老白身上的蘭落,絲毫沒在意櫃台後方的漱玉詞,杯子正重眉尾,血順着紋路留下,算是徹底撕開了這場混戰。
一時間,利刃破空的聲音如風暴席卷整個客棧。鬼刃一個鈎□□影就将引去了屋頂。蘭落招招兇狠,許是有了蠱的加持她的武功比往日更精進。鞭鞭生風,易雪清邊打邊退,幾招後直接倒挂至二樓,長刀死死纏住蘭落手中鞭子,動彈不得。強勁的内力順着長刀逐漸繃緊長鞭,蘭落忽感雙手被一道内勁壓制,不知為何,她的眼中竟閃爍出些許渴望之意。
忽然,她意味深長的一笑。易雪清頓感不妙,騰出一隻手,從腰間抽出一把匕首向後擋去,隻感手臂一麻,再一轉手,一縷鮮血從手上滲出。她幹嘛甩開長鞭,連向後幾個跳躍方才躲過随後一擊。
待看清來人,易雪清心裡直罵娘。
“好侄女,随我們回去吧。”穆楚辭修長的身影緩緩從暗處走出,陰鹜的臉龐在光影交界之處更顯幾分森寒。
在這世上,若說易雪清最厭恨之人,除了沈思風就是穆楚辭了。回想起華山之上就是他害得自己人不人,鬼不鬼,要不是他自己怎會淪落到如此地步。這南教也是奇了怪了,不去幹正事,接二連三過來抓她。她家那老爺子當真是有那麼重親情?但凡真重親情,他們一家三口也不會天人永隔。
她冷冷一笑,雙手抱胸靠在柱子上,不屑且輕蔑的瞟向穆楚辭:“妹妹?笑死人了!你算個什麼東西敢稱我叔叔,不過是我父母在街上撿來的一條野狗,名字裡有個楚字還真以為自己是皇族了?雜種罷了,什麼東西,若我父母還在你也隻不過是趴在我腳底下的墊腳凳。他們好意收留你,而你,叛主的狗!哈哈,穆楚辭你還真敢讓我回去啊,我一回去,不就相當于時時刻刻提醒着你是個野雜種嗎?哎呦,我就心疼南靈,我要是告訴她你以前是個怎樣肮髒的野雜種,她隻怕更膈應了。”
易雪清笑的極其颠狂,眼中竟是嘲諷之意。在這一刻,蘭落甚至覺得她竟還有些鮮活有趣,往常蘭落最是喜歡幸災樂禍的,今日自己少主在場,楞是忍住了。她看向易雪清,除了那熟悉的南疆血脈,她是真的希望她們是一路人。
“是你父親背叛在先,我隻不過做了我該做的。”
“狗雜種。”
穆楚辭一張臉越發陰沉,兩人不過一個擡眼,霎時間雙刃在交纏在一起。兩邊皆是下了死手,招招狠戾,生利的刀風劍氣直逼蘭落退到一旁。雖說任務,但她真的很想在一旁觀戰。眼中滿是樂趣,想起來第一次在金陵見她。不知身份,隻當一江湖野流,與穆楚辭根本不能相提并論,沒想到時至今日,此女竟有如此武學造詣。
不僅僅是蠱,她自身的武功更是精妙。打得狠了,穆楚辭居然有些吃力,見蘭落還在一旁看戲,他忍不住呵道:“還不趕緊上來幫忙。”
蘭落得令,一鞭子又纏了過來。易雪清旋身躲過,穆楚辭見狀退開,從腰間摸出一個鈴铛,鈴音微動,不過一刻,一道猛烈長鞭襲來,穆楚辭手上瞬間一道血痕綻開。
叮鈴——
鈴铛落地,蘭落怔楞地望着空空如也的雙手,怎麼也沒回想起來剛剛她是怎麼奪走自己長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