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上你看书网

繁體版 簡體版
恋上你看书网 > 長歌謝昭甯(重生) > 第1章 鸩酒

第1章 鸩酒

章節錯誤,點此舉報(免註冊),舉報後維護人員會在兩分鐘內校正章節內容,請耐心等待,並刷新頁面。

小年,深夜,大雪。

鵝毛似的雪花随風飄進死牢的天窗,霍長歌蜷着一腿坐在地上,悠悠閑閑背靠着牆,仰着細白修長的頸子含了笑意去瞧頭頂那巴掌大的天,耳下一對細雕了雲鶴形貌的玉扣随她動作輕輕搖晃,衣擺繡了雲鶴的水藍華服上染了半身的血。

遠方突然傳來渾厚鐘聲,“當”一下,響在寂靜的雪夜,似一聲聲嗚咽般,她眯着眼,神情餍足惬意,擡手輕輕合着那鐘聲在腿上敲着數:“一,二,三……”

霍長歌數了九聲,鐘響停了。

牢裡深處關押的女囚猛然尖聲大笑:“鐘聲九響,九響?是喪鐘!”

“皇帝死了!哈哈哈哈!皇帝死了!”

霍長歌忽然也“噗嗤”輕笑出聲,垂眸去瞧她那雙白皙漂亮的手,翻來覆去仔仔細細地瞧,又搓了搓掌心已幹涸的血迹,似乎滿意極了。

就是這雙手,兩個時辰前殺了人。

她弑君了。

霍長歌提着她父那把随身配劍,在小年的家宴上,踏着一地狼藉,越過熊熊烈火與屍山血海,當着一衆皇室宗親與前朝遺族的面,一劍捅進了那位開國帝王的胸口。

那位帝王已見老态,一雙幹枯皺巴的手顫顫巍巍地覆在她手背上,嘴角溢出了血,卻凝着她快意笑中含淚的眸,艱難嘶聲開口:“朕不曉得,你原是背負仇怨活了這許多年,朕原以為,你甚麼都不知。”

“朕也悔了。”

“後悔以那般殘忍的方式,害死了曾與朕并肩的兄弟。”

他“噗”一聲咳出口血,濺了霍長歌一身,眼神微微渙散,遠遠眺了太子一眼後,眸中不舍與深意化為一抹似個慈愛長輩般縱容的笑,艱難擡手摸了摸霍長歌發頂,另一手五指微張包住她因情緒劇烈起伏而止不住顫抖的右手,将那柄劍越發往自己心髒間狠狠捅下去。

“好孩子,手莫抖。”他留在世間最後一言便是,“莫恨了,你已為父報了仇。”

她已報了仇,霍長歌坐在死牢冰冷的地闆上,合着遠方那鐘聲九響的餘韻嗡鳴,癫狂大笑出聲。

牢裡此時大亂,女囚此起彼伏尖叫,拍手幸災樂禍地瘋笑:“皇帝死了皇帝死了!哈哈哈哈!”

“南晉皇帝已死!”

“複我前朝河山!”

獄守手執鐵棍敲打在獄門上,将那些扒住木頭栅欄不住掙紮往外探的手臂擊打回去,邊連聲大喝:“噤聲!都噤聲!”,邊引着一人小心翼翼地穿過狹長的甬道走來。

“王爺,您請這邊。”

來人身材颀長,器宇軒昂,約莫二十七八的年紀,着一身染了血污的銀白輕甲,負手直挺挺立在霍長歌牢門前,眉目冷肅,面若寒霜,隻垂眸觑着她,待她笑夠了,探手揩了揩眼角笑出的淚,仰頭瞧見他,他才開口,嗓音低沉憎惡:“如今,可滿意了?”

“親弑不仁之君、不義之主,大仇得報,”霍長歌毫不露怯,模樣驕矜傲氣,隔着牢門一字一頓笑着回他,“自當心滿意足。”

“但死無悔?”那人壓了嗓子又問。

霍長歌自負笑答:“但死無悔。”

“那謝昭甯呢?”那人猛然咬了牙,“你可曾顧忌過他?你私刻虎符,調他兵将布防,夥同前朝餘孽布下弑君殺局,他如今為你所累,也下在這死牢之中!”

“他?”霍長歌聞言,似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難以置信地眨了下眼,竟“噗嗤”讓他逗樂了,忍不住笑得秀麗明媚,嗓音愉悅地說着殘忍的話,“我為何要顧慮他?他自始至終都在我局裡,我自也是要他死的啊。”

她閑适得擡手卸下兩耳上的玉扣,握在右手心中把玩,突然運力一捏,“啪”一聲輕響,她再一攤掌心,那細雕了雲鶴形貌的耳扣已然碎成幾瓣,斷口處刺破手心,溢出一小顆似朱砂痣般的血點。

“你恨他?”那人見狀不禁蹙眉,“你仍以為,當年是他領命故意拖慢了援軍,緻使你父兵敗慘死?”

“難道不是?地動、瘟疫、戰亂,”霍長歌反問,眼中盈滿仇恨,“我北疆數月經此三劫,遼東二郡幾近已是空城!他既率軍早已抵達城外,為何久不發兵?直至我父殉城……他是眼睜睜看着我父殉的城!”

“端王爺,你可知我爹因何而死?你又可知那患了疫病之人,臨終會是如何形貌?皮肉盡潰、膿血遍身、腸穿肚爛,是活生生疼死的!”

霍長歌眼眶按捺不住蘊出些淚,卻咬牙以一副雲淡風輕的語調輕柔緩聲道:“我爹那時業已身患疫病,鐵甲之下無一處完好皮肉,卻仍忍痛披挂上陣,親率殘兵守城迎敵,亂軍之中被人硬生生砍下半顆頭顱,餘下軀幹讓狄人拖在馬後施的車裂之刑。我亦是在城樓上,親眼瞧着他那一瞬四分五裂。”

“遼東地龍翻身,死傷半數;遼陽郡瘟疫橫行,染病者六成;北狄趁勢南下,攻城略地——這些原皆是不怕的,我北疆三州同氣連枝,互相救濟必能度過劫難,但你中都卻從中作梗,緻使并、翼二州邊線同時失守,自顧不暇!又趁人之危,竟下令封鎖遼陽城!便是假仁假義的援軍——”

霍長歌一句一頓聲調漸高,厲聲诘問:“他竟命謝昭甯故意拖慢援軍,拖至我父戰死!拖至殘兵舊部與滿城老弱病殘盡皆被屠!你說我該不該恨他們,我該不該殺他!?”

“你可知——”那人眼底負疚一晃,握拳沉聲道,“他素來敬重你父軍中威名,又曾受小舅臨終囑托,本欲抗皇命,私自提前出兵增援你父,是我趁其不備打暈了他,又拿繩捆了一日夜,待你父兵敗城破,才敢放他出城,他也自此與我決裂,不再以兄弟相稱。”

霍長歌倏得愕然,右手手指下意識蜷緊。

“他身份本就特殊,若是違令,又豈有命在?”那人眼底沉痛化為憤忿,冷笑一聲又道,“你可知,他又為何答應娶你?你以為,是你做局騙婚技高一籌?還是他心有愧疚?”

霍長歌臉色泛白,脫口便道:“你想說甚麼?事到如今,你诓我再多也不過徒勞,我沒心,我不悔,他頭上懸的是我北疆數萬人命的債,你說再多,也為他開脫不了分毫罪孽!”

“我騙你?我若有一字虛假,願受天雷轟頂之苦,五馬分屍之罰。”那人豎掌指天,冷然沉聲,隔着道破舊獄門,眸光緊鎖她那倔強模樣,含着恨意責難,“謝昭甯,他是真真正正憐惜于你。五年前,北疆城門,他見你一妙齡少女無畏無懼,橫刀擋在狄人千軍鐵騎陣前,戰至一兵一卒不降亦不退,他那時便道,他隻願這半生後世,傾盡所能護你周全,再不讓你經如此艱難困苦,卻不料你隻望他死!?你隻望他死!”

他一語誅心,霍長歌眼睫随之觸動一顫,卻梗着脖頸兀自強硬道:“又如何?”

“又如何?”那人聞言一滞,不可置信般瞪着她,嗓音低啞複述她一語,沉痛凄慘笑過幾聲,“不如何,能如何,我隻為他不值,不值罷了。”

『加入書簽,方便閱讀』
熱門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