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倆轉了個彎便看到謝懷恩對着院牆旁的人工水池在發呆。
原來孫縣令請來的官客都是些“文人雅士”,而謝懷恩大字不識一個,根本融入不進他們的圈子。
現在那群人在裡面一邊吃飯一邊吟詩和唱,猜拳行小令……
沒有一個是他會的。
與其幹坐着不如出來透透氣。于己于人都是不錯的選擇。
他看着水池裡的金魚自由自在地遊着,嘴角微微勾了起來。
謝彥給了謝複壯一個任務——他倆“沒心沒肺自由自在”地玩水。
倒不是因為他倆真的想要玩水,而是因為他感到這府中林氏的人不止隻有紫衣婢女。
否則,金氏的言論就不會那麼快上達林氏。
玩水——隻不過想要迷惑那些007,讓他們對他倆放松警惕。
好不容易挨到了大人們的酒足飯飽。
縣令府和謝府相隔的不遠,他們原本是徒步來的。
如今謝懷安喝高了些,走路不太穩。
孫縣令便安排了一頂轎子把他送回了謝府。
其餘的人仍舊徒步回到謝府。
謝彥和謝複壯商量了一下,認為太多人知道這件事并不好,便隻把這件事告訴了金氏和謝懷安。
金氏和謝懷安倒不是不相信他們倆,隻是更相信他們自己的眼睛。
金氏在跟田氏相處的過程中認為孫府還是田氏做主,那個小妾根本就翻不了波浪,怎麼可能是順康王的眼線。
作為一個縣的公安局長,他謝懷安都沒覺察出不妥的地方,這兩個毛頭小子輕而易舉地就知道了?
所以金氏和謝懷安聽了他們的話後,隻是左耳進右耳出,告誡完兩個小子不要出門亂講後,自己則第一個忘記了這茬。
謝彥和謝複壯以為他們會盡自己所能采取反制措施,便繼續他們的日常讀書生活。
雖說金手指能把深奧晦澀的知識變的淺顯易懂一些,終究還需要自己領悟。
若是領悟不了,睡着之後便會一遍又一遍地播放。
每天晚上做同一個夢,累也累死了。
現在謝彥就遇到了這種困惑,讀《易經》的過程中天天被陰陽八卦、天地五行折騰的夠嗆。
後來他了解到縣試的正場考試為四書文兩篇,五言六韻試貼詩一首。
也就是說,他現在看的《易經》在來年二月份的縣試是不考的。
但他已經讀了,由于理解不夠充分,每天便被沉浸式的夢折磨着……
這個稱職的“老師”誨人不倦地講解着,讓他一度睜開眼看到的世界隻有陰和陽,走在路上都會在想這是什麼位置。
他覺得自己有些走火入魔了。
他意識到《易經》并不是那麼好讀通透的,他不想這麼夜夜被折磨,便看了些史書緩沖一下。
果真有效。
夜間的夢也變的生動了許多,隻是充斥着血腥。
曆史永遠是勝利者的曆史,但這夢卻高度還原了曆史的真相。
史書中所寫的跟他夢中所見的并不一緻。
比如,史書中說前朝的輝帝自焚而死,他在夢中看到的卻是輝帝被順康王亂刀砍死……
很快他便厭倦了血淋淋的場面。
于是,他開始讀詩。
最終,他确信讀詩是最沒有精神負擔的。
詩中的世界永遠是浪漫和風花雪月。
有些詩人會寫傷感的調調,但也是淡淡的憂傷,跟曆史的畫風比起來要和緩許多了。
就這樣他輪流地看着,夜間便有了不一樣的風景……
他意識到一個嚴重的問題,若是他一直藏拙,不顯山不露水,跟着啟蒙班讀書,就不可能參加明年二月份的縣試。
他想要顯露鋒芒。
但又不能做的太過……
于是,他想到了一個方法。
既然謝子瑜是通過縣試和府試的,他肯定讀完了四書。
如今的自己已不是幾個月前大字不識的孩童了,他可以用請教謝子瑜的方式“讀懂四書”,這樣别人問起來,他會說跟縣案首的哥哥學的。
于是,有一天他拿着《大學》去前院請教謝子瑜。
謝子瑜沒在書房,他便去了旁邊的房子尋找。
隻聽得謝懷安的聲音:“玉兒,如今尚舉人做的縣令……接下來,便是要革我的職了。若是我被革職,瑜兒的前程就毀了……我,我想去京城求一下南宮瑾……他現在是戶部尚書了,不看我的面子也會看彥哥兒的面子拉我一把……”
一開始,他不相信謝彥和謝複壯的話,但尚舉人做縣令成了事實,不由得他不為自己前程着想。
甯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了。
有備無患總是好的。
方如玉:“這麼說,你是後悔當初把我領回家了?”
謝懷安呵斥道:“别胡鬧,這是兩回事。我去求他,隻是想讓我們生活的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