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氏歎了一口氣:“娘現在是當家人了,應該理解兒媳當時的心情。我問您,當時若是我站在你們這一邊指控李媽,坐實李媽的罪行,娘會怎麼做?”
“怎麼做?還用說?送她見官!”
“兒媳就知道娘會這麼做,才會故意偏袒她。”
金氏皺了眉:“你也知道你是故意縱容兇犯?!大周律法,縱容兇犯跟兇犯同罪,你不知道嗎?”
方氏拿了手帕擦拭着眼角的淚水:“兒媳還不是為了謝家嗎?娘還記得嗎?那一年是吏部考核年,若是這等醜事被有心人知道利用了,吏部考核不合格的話,謝郎他……”
金氏低了頭,仔細地想了一下,今年也是吏部考核年,從去京城跟南宮瑾接頭的人了解到,的确是有人用李媽的事情做文章了……
“再說了,當時彥哥兒好好的,并沒有受到任何損傷,這麼大張旗鼓地鬧将出去,于謝家是不利的……家和萬事興,當年兒媳在管着家…雖然痛恨李媽的所作所為,但還是以大局為重……”
金氏皺着眉,經方氏這一說,好像三年前的事情不僅跟方氏無關,方氏還是為謝家忍辱負重了。
金氏思考了良久,暫且相信了方氏是“真心的”,反正能讓彥哥兒多一個房間不是什麼壞事。
于是在一天下學回家後,金氏領着謝彥看了自己的新寝室和新書房。
一進寝室門便看到一扇金色大屏風,上面繡着“仙鶴駕雲”圖。仙鶴圖案可是朝廷一品大員使用的補子,寓意非常吉祥。
“哇,真好看!”
謝複壯跑上前去想要用手摸,被金氏止住了:“别亂摸,弄髒了不好洗……”
謝複壯收住了手,滿臉豔羨地看着這張圖。
“喜歡的話,搬到你那邊去吧。”謝彥随口道。
金氏:“那不成,這是你繼母專門買給你的,花了好多銀子,這是她的一片心意,你不好送給别人。”
謝彥皺了眉,這幾天他也感受到了方氏的一反常态。
按照方氏的話說,人不能總是活在既往的悲痛中,況且李媽的确做錯了事情,就應該受到應有的懲罰……
謝彥和謝複壯下學回來,方氏總是笑臉相迎,語氣也非常和善,吃飯的時候還總是幫謝彥和謝複壯夾菜,滿嘴感謝彥哥兒在學堂中“挽救瑜哥兒的聲譽”。
但謝彥總覺得事出反常必有妖,尤其是自己“展露才華”之後,好多人恨不得他消失……
他想到了天字班中有些人因為“過于嫉妒隻剩恨”的一些過激行為。
他覺得那種反應才是人性中最真實的反應。
難道好面子的方氏會一點都不嫉恨?
也許金氏和謝懷安會選擇相信方氏,但他——
一個在利益場上摸爬滾爬了半輩子的人豈能被如此小恩小惠給蒙蔽?
虛僞的面皮之下埋藏的到底是什麼,隻有揭開之後才能見分曉。
然而此刻,在金氏心中,方氏俨然成了一個好人。
謝彥不便說诋毀的話,便欣然地接受了這面跟他并不匹配的屏風。
屏風的前面是梨花木的椅子和茶幾,後面是梨花木的床、櫥櫃、五鬥櫥……
他記得,謝子瑜的房間隻是普通的木材,為何自己的房間如此“奢侈”?
金氏給出的解釋是:嫡子就應該用最好的。
寝室的旁邊是書房。
他驚訝地發現書房裡的東西基本都是從謝懷安的書房裡搬過來的……
“這…他不考了嗎?”謝彥轉頭看向金氏。
金氏:“……他……大概是不考了……這些年他忙于縣裡的事情,書架上的書都發黴了……”
***
木秀于林,風必摧之。
天字班的幾個人湊在一起一商量,覺得不把謝彥痛揍一頓難解心頭之恨。
他們把謝彥騙到了學堂後面的一片小樹林……
結果可以想象——那些人被秦路狠狠地揍了一頓,鼻青眼腫地回到學堂。
趙學正問他們臉上為何會帶傷,他們還不敢講實話,隻是說自己不小心摔的。
趙學正:“……”集體摔傷?騙鬼呢!
下課後,趙學正便把他們叫去訓話了,先是說了一大堆讀書人的行為準則,最後告誡他們若是以後再打群架,立即開除!
學正大人以為他們臉上的傷是打群架導緻的!他們有口難言。
令他們氣憤的是,趙學正訓話的時候,謝彥還跟在他們後面看笑話了。穿梭在他們中間,時不時地做個鬼臉。
可惡,真是可惡!
他們氣的呲牙裂齒……
這一切,盧蘊都看在眼裡。
他嘴角微扯,以前這些人總是欺負他,嘲笑他,如今終于得到報應了。
後來,謝彥發現那些人曾經準備欺負他的人見到自己都畢恭畢敬的行禮打招呼。
他知道是秦路在背後“做了功課”,便抽空問秦路他是怎麼做到的。
秦路笑而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