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路從牆頭跳了下來,逼視着謝彥,“你明明好好的……,我是不會跟南宮大人撒謊的,若是你要我發信給他,我隻會跟他實話實說,是你祖母生病了,讓他派京城的郎中過來。”
秦路說完,把頭扭到了一邊,一副“硬骨頭拒人于千裡之外”的模樣。
謝彥知道在這個家裡,南宮瑾最在意的是自己——嚴格來說是原主。
若是沒有原主的皮囊在這裡,南宮瑾恐怕不會理會這裡的任何一個人。
若是傳信給他,說是金氏病了,讓他請郎中,看在謝彥的面子,倒不會不請,隻是不會那麼上心了,說不定會請個普通郎中,也說不定會拖延個幾天再請……
以謝彥的經驗,金氏咳嗽如此劇烈,恐怕不是什麼“老毛病”了,八成是得了重症肺炎。
在這個沒有抗生素的時代必須要請最好的郎中辯證施治。老年人抵抗力相對較差,多拖延一天便多一分危險。
“要你有何用?!我這裡不需要你的保護,從此謝府不歡迎你,你滾罷!”謝彥拉下了臉,語氣兇巴巴的,他拿出了對待不稱職下屬的架勢,頗有威勢。
秦路怔怔地看着眼前翻臉比翻書還快的“小孩”,沒有挪動腳步。
這些天,他在暗處親眼看到這位神童的可怕之處,留給他的結論是,這不是一個正常的小孩。
平心而論,他喜歡的是謝複壯那樣的……
謝彥見他被震懾住了,語氣和緩了許多:“我知道你當差的難處,不會為難你,萬一南宮大人知道了,你就說這件事情是我逼着你這麼幹的,我是他的親外甥,有我幫你作保,他不會為難你。”
他采用的是“先兵後禮”的策略,若是沒有之前的不留情面,恐怕秦路還高傲着頭,聽不下他講任何話。
這種策略果真起了效果,秦路開始猶豫:“這樣的話,他以後就不會信任我……”
話沒說完,隻見窈姐兒手中拿了一把掃帚沖了過來便往秦路身上招呼,當然憑窈姐兒的身手根本打不到秦路,不過氣場倒是壓了秦路一頭。
“現在人命關天,你還想着對你的主子愚忠!?若是因為你的愚蠢耽誤了祖母的病,你負的了這個責任嗎?你主子知道後,會感念你對他忠心?隻會說你辦事不力,不會權宜之策!”
謝彥:“……”他還是第一次看到謝複窈如此“霸氣威猛”,竟然還會用掃帚打人!?這跟她平時小家碧玉的形象極不相稱啊。
秦路沒有還手,隻是左右避讓。
一陣“窮追猛打”之後,謝複窈累的氣喘籲籲,停了下來,用手擦了頭上的汗:“若是你不按照彥哥兒說的去做,謝府是容不得你了……”
在窈姐兒的“淫威”下,秦路最終妥協了,按照謝彥說的寫了封“十萬火急”的信傳遞給了南宮瑾,讓南宮瑾即刻派京城最好的郎中快馬加鞭來雲林縣為謝彥看病。
傳完之後,秦路惴惴不安,這可是他第一次對南宮瑾“撒謊”。
“那個……”他咽了一下口水繼續:“京城的郎中來了不就知道我是騙他的嗎?”
對于自己诓騙南宮瑾,他還是内心不安的。
謝彥回道:“這簡單,郎中來後就說本來病重的是我,祖母天天照看我,被傳染了……我倒是慢慢好了,祖母卻病了,既然郎中來了,讓他給祖母看一下病也是順理成章的……”
謝彥解釋了一通,秦路還想再說什麼。
窈姐兒看他那“不争氣”的樣子,鄙夷道:“男子漢大丈夫,前怕狼後怕虎的,成何體統!”說完,她一甩手便走進了屋子。
秦路怔怔地看着窈姐兒進了屋子,有些不知所措。
謝彥也是第一次看到溫柔的窈姐兒這麼潑辣,他支着頭,不禁想到了前世的時候,他的外婆為人和善,唯獨對外公“嚴加管教”,在外強悍的外公竟然對外婆惟命是從,像極了溫順的小綿羊……
這……他們會不會是外公和外婆的那種相處方式吧?
他一時難以确定。
他走了過去拍了拍秦路的腰,試探道:“路哥兒,常言道,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堂姐的話,您大人大量,也别往心裡去。”
沒想到,秦路竟然對謝彥道:“她說的對,男子漢大丈夫頂天立地,前怕狼後怕虎的,成何體統!”
秦路說完便走開了,隻留下一臉黑線的謝彥。
——他們倆什麼時候對上眼的?
金氏吃了楊郎中的藥後,咳疾不但沒好,還愈發地沉重起來,除了咳嗽咳黃膿痰外,還渾身燥熱。
明顯就是發燒了!
奔六十的人了,被疾病擊倒,一下竟卧床不起,大小便都不能自理。
謝懷安和方氏急的團團轉,若是金氏有個三長兩短,謝懷安就得丁憂三年,這典史的位置定然是花落别家,三年之後,他一介秀才隻能去教書或者種地了……
等京城郎中的過程中,謝懷安又請了兩個“名醫”一起來家讨論金氏的病情,相當于現代的醫師會診。
但兩個郎中觀點不一緻,當着謝懷安的面吵架,還差點打了起來。
本就一頭烏線的謝懷安更煩了,把他倆轟出了門。
都是一群庸醫!
他非常失望,整個雲林縣就找不到能治好母親病的郎中了嗎?
如今全家的希望都寄托到了“京城郎中”的身上,度日如年地數着時間。
方氏帶着兩個貼身丫頭天天在金氏房間伺候着,冰水降溫、端茶送水……忙的昏天黑地。
謝彥趁大家忙亂,給了桂香“權力”,讓她可以指揮别人做廚房活兒。
——這樣她就能騰出時間來“專門照顧”謝懷安。
謝懷安以“母親生病”為由,推掉了所有的應酬,除了處理西衙緊急事務外,都呆在家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