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說是家宴,請的也都是以前的老熟人,都沒那麼多面子上的事兒,就是聚一聚叙叙舊。
也沒分什麼男席女席的,除了唐懷芝,就羅青藍一個,連他都算是這些姨母們看着長大的,不用避什麼嫌。
有這麼個體面的小孩兒過來,一衆姨母可有的玩了,都過來想捏捏臉。
長甯侯夫人尤其喜歡唐懷芝,小時候就抱過他,這會兒抓着他的手不放,“兩年多見,還是沒變樣兒,長得可真好。”
唐懷芝對她沒什麼記憶了,乖乖地坐着叫“姨母”。
長甯侯夫人歡喜得不得了,又是給拿點心又是給拿熱奶茶的,“這怎麼養的啊,長這麼好?都吃什麼了?”
長公主笑笑,“我們懷芝生下來就好看。”
長甯侯夫人越看越稀罕,恨不得藏袖子裡帶回去,“哎喲,真好。”
長公主打趣她,“跑這兒過幹瘾來了?你家那倆還不夠你玩的?”
侯夫人搖搖頭,像是想起了什麼煩心事,“可别提了,那倆混小子能跟懷芝比?一天上一地下。”
唐懷芝是個煩人精,可乖起來也是真招人稀罕,說話甕聲甕氣的,嘴還很甜,哄得一屋子姨母樂開了花。
說着說着,話頭又跑羅青藍身上了。
長公主問他:“青藍長大了,可有心上人了?”
羅青藍一臉窘迫,忙說沒有。
長甯侯夫人受京城小報荼毒頗深,調笑着道:“不是有個樊三姑娘麼?”
有夫人問了:“樊家三姑娘,什麼時候的事兒啊?”
長甯侯夫人:“我也是聽人說的。”
那夫人又道:“樊三姑娘可不錯,我見過幾回,長得好着呢。”
唐懷芝一聽這些,忙轉頭去看羅青藍。
羅青藍站起身,說得很嚴肅,手心卻都出汗了:“邊寇未除,尚無成家的打算。”
長公主忙讓他坐下,又指指唐懷芝,“懷芝四歲那年,還說要嫁他青藍哥呢。”
一屋子人又是一陣哄笑。
猛不丁被人揭了老底,小孩兒臉都有些發紅,搓搓臉蛋,“姨母,您再笑話我,我可要急眼啦。”
長公主爽朗地笑笑,“行了,咱小孩兒知道害臊了,不逗你了。”
中午開宴,長公主坐上首,羅青藍跟唐懷芝挨着坐。
吃到一半,後面走出個男子,挨着長公主坐下了,旁邊便是唐懷芝。
這男子一副秀氣的長相,說話溫聲細語的,從頭到腳透着精緻。
席上的人都認識他,沒多問,該幹什麼幹什麼。
唐懷芝沒見過他,湊過去小聲地問:“哥哥,你是誰啊?”
男子對他笑笑,也小聲回答:“小的姓藜,是長公主身邊伺候的。”
唐懷芝“哦”了一聲,又偷偷看了那男子一眼。
過了一會兒,忍不住又湊過去,“你長得可真好看。”
藜公子被猛不丁這麼誇上一句,有點不知道說什麼,彎着眼睛笑笑,低聲說了句“謝謝”。
這小孩兒就喜歡長得好看的人,阿沅叔總說他是小流氓。
席面有些菜擺得遠,唐懷芝短胳膊夠不着。
藜公子看見了,用幹淨筷子貼心地給他夾了些,放進他面前的碗裡。
唐懷芝不好意思地笑笑,說謝謝哥哥給夾菜。
正要往嘴裡塞,旁邊伸過來雙筷子,把他的小銀勺壓下去了。
唐懷芝轉頭,“幹啥呀青藍哥?”
羅青藍闆着張臉,“這你不能吃。”
唐懷芝“哦”了一聲,可惜地把碗裡的東西堆到碟子上,說:“那就不吃啦。”
藜公子不知道内情,但也沒說什麼,當沒看見。
唐懷芝怕人家誤會青藍哥,湊過去跟他解釋:“我生病啦,郎中說不能吃這個。”
藜公子沒想到他會說這些,有些不知所措,點點頭,柔聲道:“嗯,那等病好了再吃。”
席面上的東西雜,除了長公主讓人給唐懷芝做的那幾道,其他的他都不敢伸筷子了,隻能幹看着解解饞。
看一眼鹌子水晶脍,吃一口甜羹。
看一眼醬醋魚,吃一口奶糕。
看一眼盞蒸羊肉,再吃一口甜羹。
旁邊塞過來一個瓷盤,上面堆了幾塊魚,旁邊還有炖羊肉炖蹄筋。
唐懷芝“哇”了一聲,問道:“這都能吃?”
羅青藍點頭:“嗯,吃吧。”
小孩兒可饞壞了,越不讓吃的越饞。
這些都是羅青藍給挑出來的,都能吃。
唐懷芝用小勺挖一塊魚肉吃,入口即化,還澆了糖醋汁,是他最喜歡的味道。
抿一抿,發現魚刺都被挑走了。
唐懷芝吃得很開心,小話唠吃高興了又想跟人說話。
羅青藍不怎麼理他,他就跟藜公子說,“哥哥哥哥”的叫着,可甜了。
羅青藍也不怎麼往這邊看,隻是不時給他夾點能吃的東西。
回去的馬車上,唐懷芝還興奮着,不停地說這說那。
除了姨母,說的最多的便是藜哥哥。
羅青藍聽得煩,一直也沒搭理他,後來被煩得不行了,說了一句:“這麼喜歡藜哥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