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路而已,這能有什麼問題——
ok,好像踩到什麼了。
哈哈好像不太妙。
好吧是被絆倒了。
“啊啊啊——”
在即将摔倒的30秒裡,遠山曉是先在責問故人——【昨天走這兒還沒有石頭啊怎麼回事】,還是先恐懼新人——【啊?馬上就要摔下去了,前面這塊地我不了解啊?不會一腦袋砸下去恰好額頭砸中一個蟑螂屍體吧?】
遠山曉選擇了——
“小心,同學。”
失去控制的、被重力拉扯往下的手一下被挽住了,遠山曉因為陌生的觸感猛地一僵,一彈,又下意識想逃走,卻在手腕被挽住,帶着往上時,不知是因為身體被鉗住,還是因為心理還沒反應過來,遠山曉一瞬沒能傳送走——
他定了定神,現在傳送走其實也不合适。
因為現在抓住他,扶住他,防止他摔倒的是個人類。
人類的軀體,溫熱的體溫,在頭頂響起的溫和的男音,還有屬于正常人的、淺淡的不會讓他過激的咒力。
“謝謝您......”
繃帶擋住了少年的眉眼神情,隻能看到他站直後很快抽走了手,往後退了退,不知是臉色一直這樣蒼白,還是剛剛差點摔倒被吓成這個臉色。
“沒事。戴着繃帶可以看清路嗎?”
是很好聽的聲音,如果是正常人評價大概會感慨這清朗的音色、溫柔的語調。
隻是偏偏對面站着的不是正常人之屬,遠山曉隻是在内心感慨道,真是好聽到了一聽就感覺“一定是個騙子啊”的聲音。
“唔嗯,看樣子,你是悟的學生吧。”
遠山曉和那個陌生男人隔了大概有一兩米的距離,他先下意識在心理感慨着,真希他們說他戴上繃帶就很像五條悟周邊,現在看來确實如此。
隻是嘴上卻沒有乖乖回複這個看起來認識五條悟的男人的話,他又退了些,擡頭,蒙着繃帶的眼睛這次很快對上了這人臉的方向,雖然還是看不見——
“您是來找五條老師的嗎——”
遠山曉假裝詢問,頓了幾秒,沒等到對面回答就自答接上。
“您是來找我的吧。”
遠山曉又退了些。“特意等在高專【帳】之外——我唯一可能出現不會立刻傳送離開的地方,在我出現後刻意隐藏氣息不至于馬上把我吓跑,不知道為什麼被您碰到時我沒能使用術式,然後又是在我有些警惕時搬出五條老師——”
說着咄咄逼人的話,少年語氣仍然是平靜略帶怯弱的,腳也又後退了一步。
這個距離很好,他趁着剛剛說話拖延的時間測試了下,現在術式可以正常發動。
所以少年學着身前青年剛剛的話開口。“看樣子,您是五條老師的敵人吧。”
對面的男人剛剛一直沒開口,直到此刻才微妙地頓了會,笑道,“可能是摯友哦?”
少年就從善如流,“那就是先是摯友然後是敵人吧。”
遠山曉忍住想跑的欲望,諸多信息在他腦袋裡交織,他得到的信息反饋遠比他表現出來的多。
隻是人類而已……沒什麼好怕的。
理性暫且克服了那點恐懼。
理智在告訴他,面前隻是個人類,他現在選擇摘下繃帶現在看清身前這個古怪的、但是确定是五條老師敵人的家夥,獲得更多信息更為重要。
于是少年的手慢慢伸到腦後,呼吸不自覺屏住探測着對面人的動向,一邊拆開繃帶,散發落下,一邊試圖表現得從容淡定地拖延時間。
“我想知道你對我的誤解從何而來?小朋友。”
遠山曉因為【小朋友】這個稱呼頓了下。
倒不是有什麼微妙的感覺,隻是覺得——感覺很像那種在幕後運籌帷幄笑眯眯大反派會說的稱呼——不過對面應該是個人類吧,隻是錯覺、錯覺。
“您說您是五條老師的朋友,見到我時的說法卻是【看樣子,你是悟的學生】而不是【看樣子,你就是悟新收的那個學生吧】。五條老師就那幾位學生,咒術界應該沒有不清楚他有哪些學生的,所以要感慨也隻可能感慨五條老師新收的我。但是您沒有——作為五條老師的朋友卻不清楚五條老師最近新收學生的事嗎——還是一瞬潛意識想要隐瞞自己知道很多的事情,卻又想搬出五條老師來和我拉近心理距離,話沒組織得很順暢呢?先生?”
一圈繃帶落下。遠山曉微微仰了下頭,讓繃帶順着鼻梁滑落。
“您如果是五條老師的朋友,為什麼會在一開始做出讓我警惕的事呢——”
“我可是好好扶起了你哦?”
遠山曉的睫毛似乎顫動了下,帶着其上松散的兩圈繃帶也鼓動了下,似乎有微妙的漣漪劃過少年面龐,冷冽的,像是嘲意,但是又很快順入内斂克制的睫毛下。“您知道我指的不是這個。我最近有在好好訓練自己的動态感知能力的。”
“您是刻意收斂了氣息,刻意要【不吓着我】地來接近我,我直到被您扶住,才發現身前有個人。”
“您身上有可以讓人無法施展術式的東西——”
是肯定句。
但是遠山曉實際上也是試探,他把尾音拉長了些,沒等到語音,便把拉長的尾音沉下轉為确定的聲音。
“您來得有點太巧合了。恰好在高專【帳】之外,偶遇了隻會在高專門口停留一會兒就會立刻傳送離開實驗自己術式的我。”
“剛好在這個地方,是您天生不喜歡進入高專呢?還是您【不能】呢?”
“您很了解我。”
第二圈繃帶落下。繃帶每松一圈,他纏綁在一起的黑發就會落下一點,細碎地落在那微微垂下的、看起來沒什麼精神的灰綠色眼眸前。
“這和您說的,【看樣子,你是悟的學生】這樣第一次認識我一樣的模樣不相符合。”
“您怎麼得到我的信息的?是高專?還是京都校——因為真希同學他們也會把我的事發給京都校的朋友。”
最後一圈繃帶慢慢落下。拖延時間到這個時候,遠山曉一邊是用空間試探了下自己是有後路可以傳送走的,一邊也在思考怎麼從對面這個來者不善的家夥身上獲得更多的信息。
“......你可比我那些孩子有趣多了。”
“沒聽出來您英年早婚。”
錯覺嗎......總感覺這種語調這種發言也很大反派。
應該沒事吧。隻是人類,有什麼可怕的。
“我倒有些喜歡你了。你在我面前表現出來的敏銳可和情報裡的不一樣哦。”
“謝謝喜歡但先别喜歡。”
“......說不定,你比五條悟更讓我感興趣。”
“謝謝興趣但先别感興趣。”
有點糟糕,怎麼感覺這種台詞也很像那種大反派突然對主角團裡的一些人立的糟糕flag......
沒關系——反正是人類,他是不會怕的。
且看他——
繃帶全然落下。
遠山曉灰綠色的眼映着身前穿着袈裟的青年額頭那明顯非人的縫合線,一瞬好像嘴也被縫起來了。
現代社會裡格格不入像邪教一樣的袈裟,頭上感覺可以開盒的縫合線,笑眯眯的狐狸眼,如果這是一本漫畫大概全世界都解說up都會指着這個角色說【這個b一定是幕後主使】那種。
而且雖然咒力、氣息、身體看起來都是人類——但是在看到這個人的一瞬間那種渾身過電全身發麻的感覺幾乎是瞬間讓遠山曉确定了這家夥肯定是非人種。
就好像以為自己在“真相隻有一個”的片場,睜眼卻看到犯人原來是《咒怨》裡的boss。
遠山曉:......
這不是他的片場。
遠山曉背在身後的手指都已經絞得發白了,目光旁旁側飄移,魂已經沒了一半,但是怕被看出來害怕——自古在恐怖片裡直面Boss時一表現出害怕就意味着Bgm要響起來了然後喜提追擊大獎。故而遠山曉雖然三魂沒了七魄,但是還是一線理智支撐着他飄飄忽忽地答話。
“您看起來......的确不像英年早婚的模樣。”
上帝,他在說什麼。
“這是别人的身體嗎?”
......上帝,縫上他的嘴吧。
對面的青年似乎怔了怔,笑着的鳳眼全然睜開,映入面前少年蒼白的模樣。
......
“是、哦。”
【在這個世界,死後說不定身體也會被利用哦?】
【甚至靈魂也可能會被誰拿去煉化呢!】
遠山曉心髒和瞳孔同時一縮——
少年抿緊唇,絞緊的手指一根根攥緊成拳,然後少年回過頭,正視向對面那非人感極強的長發青年。深吸一口氣,渾身肌肉繃緊,神色肅穆,做好心理準備後——
“沒想到五條老師居然有您這樣的朋友,他也不早介紹,讓我給誤會了。”
“哦對了您剛剛是在說什麼?您來高專是來找五條老師的吧。他現在就在——要不我幫您給他打個電話吧——”
“五條老師——等等等等,不用這麼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