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子急了會咬人，狗急了能跳牆，人急了什麼都能做出來，除了數學題。

但我甯願去面對解不出來的數學題，也不願意面對面前的四選一。

“哲也/哲也同學/小林同學/喂，你到底選誰做你的遊泳老師？”

伊達航/降谷零/萩原研二/松田陣平的目光炙熱，讓我懷疑下一秒就會有激光從他們的眼睛裡射出。

事情到底是怎麼發展成這樣的？我隻是想要實戰練習一下遊泳而已。

我隻能用求助的目光看向在場唯一一個沒有出聲的諸伏景光。和情緒上頭的另外四個人相比，他的嘴邊還挂着一點笑，看上去并沒有太生氣……完了，景光什麼時候臉色那麼難看了？！

我慌張地想要避開眼睛，裝作什麼都沒有看到，但是已經太遲了，諸伏景光藍色的貓眼發現了我。

他的嘴邊笑容淡淡，聲音卻前所未有的冷漠，他直接宣布道：“不用争了，大家一起來教哲也吧，這樣還可以輪班。”

我一個字都不敢說，我第一次看到諸伏景光那麼生氣。

不同于審訊課上表演出來的冷漠無情，也不同于面對危險時候的嚴肅正經。

諸伏景光，正在生我的氣。

他甚至氣笑了！

——

事情還得從我一出門就撞上了在門口恭候多時的五位好心同期說起。

面對五隻身強體壯的警校生，就算是蘑菇精也會變得弱小可憐又無助起來。在左邊萩原研二一句“沒事，隻是抽筋了不丢人”，右邊降谷零一句“還好嗎？不會被吓壞了吧”的慰問下，我意識到了一件事——原來在他們看來，我是因為沒有熱身腳抽筋才溺水的，是因為覺得溺水丢人才縮回寝室的。

我難道會是因為裝逼失敗就逃跑的人嗎？！我明明是因為被慘烈的現實打擊到了！

……好吧，我承認我回寝室的原因有那麼一丢丢是因為感到丢臉，但更多的是情緒爆發之後的一時沖動。

至于遊泳技術，呵。

我的深刻反省下，我已經意識到了我的遊泳實際技術依舊隻有lv1的事實。

我不會遊泳，這也是我出現在遊泳館的原因。

再次站在泳池邊，此時的水面反射着頭頂大燈的光芒，波光粼粼。

可能是因為被水淹過的原因，我光是看着就覺得大腦發暈。

“喂，你不會怕了吧，我還打算和你比一比呢。”做好了熱身運動的松田陣平朝我擠眉弄眼。

他的激将法相當幼稚，不過有他打叉我覺得我對水的恐懼少了很多。

“……我不怕。”我隻是不會。

“那就走啊！”松田陣平直接表演了一個猛猴下水，并腳跳入水中。他确實相當通水性，進了水後就像水猴子一樣靈活，還能朝着岸上潑水，挑釁意味十足。

“喲，下水咯。”萩原研二第二個下水，他跳下水的時候還是稍微有收斂的，沒有像松田陣平那樣濺起非常多的水花。

“不要那麼莽撞啊。”這樣說着，降谷零挺直身體，高高地舉起雙臂，後腳傾斜，插入了水中，表演了一個标準的站立式入水。

我的目光往旁邊移動，伊達航和諸伏景光順着水池邊滑到了水中，一臉期待地轉頭來看着我。

原來“我不會遊泳”是一句那麼難說的話嗎？

在衆人的目光中，我閉上了剛剛張開的嘴巴。

沒事，這種時候可以用行動來含蓄地表達。

我鎮定自若地走向泳池扶梯，鎮定自若地順着扶梯進入水中，準備用握着扶梯不撒手來表示自己的新手身份。

……然後我在水裡一腳踏空。

“笨蛋！你該不會不會遊泳吧！！！”

等再次兵荒馬亂地被救上岸，我沉默地面對着松田陣平的指責，在他的暴怒的眼神中點了點頭，直接把松田陣平氣得一頭濕發都炸起來了。

“哲也……”伊達班長的眉頭能夾死路過的蚊子。

“啊啊啊啊啊啊我要揍你一頓！”

“小陣平，熄熄火，熄熄火。”萩原研二努力地勸誡。

“哲也同學，你不會水為什麼還要下水呢？”降谷零在旁詢問道。

“為了學會遊泳。”

我異常真誠地回複，卻不知道這簡簡單單的六個字使得我陷入了同期的教學地獄。

——

有的人怕水，所以他不會遊泳。

有的人不會遊泳，所以他怕水。

而我，就算不會遊泳也勇敢下水。

主打的就是一個旱鴨子下水——有去無回。

我的朋友們紛紛被我的勇氣所打動，決定一起教我遊泳，我非常感激，并決定化身教評系統為各位帥氣的遊泳教練打分。

【伊達航，擅長自由泳的好好老師，教學打分：9.8分】

【教學評價：教學認真，緊抓基本功，待學生溫和，非常好的老師一枚啊。】

伊達航在得知了我的遊泳水平後，并沒有急着帶我下水，他似乎覺得我缺少安全意識，跟我科普了一堆遊泳事故。例如，現有數據顯示溺水死亡的人大都是會遊泳的人和覺得自己會遊泳的人，年輕人見到有人溺水下水去救結果遊泳技術不精一同淹死等。

他粗大的手掌似乎喜歡上了拍我的頭，尤其是當我戴着泳帽的時候，一拍一個準。

“哲也，你應該懂我的意思吧。”

我自然是明白伊達航的擔憂的，他說的事我也都了解，我甚至還能舉出更多的例子。對于自己短時間溺水兩次的糟糕情況，我也心下了然，并做好了重視的準備。

俗話說得好，事不過三。

“我知道的，伊達。不會再有下次了。”

我鄭重地承諾道。

伊達航沒說信也沒說不信，歎了一口氣後，繼續指導我學習遊泳動作。

【降谷零，擅長自由泳的黑皮老師，教學打分：9.7分】

【教學評價：認真負責的好老師，聲音好聽，武德和知識一樣充沛。】

降谷零的教導則是從水池邊開始，場地一般在淺水區的水池邊。

“雖然哲也同學你練習過基本功，但還是得感受一下在水裡具體是怎樣的一種感覺。”

降谷零的聲音非常有磁性，而當這份磁性運用在教學上時，就使教學變成了一種享受。

“嗯，手臂要打直，兩隻腳得一起發力，你感受一下。”

他的手心溫熱，糾正着我在岸邊蹬水的動作。

“還有旁邊的松田同學，請不要打擾哲也同學上課。”

我時常覺得，在這場教學中，降谷零比我要更加認真努力，并且他的教育非常獨裁，不允許無關人員上前搗亂，這一點讓我非常喜歡。

畢竟有一個卷毛在旁邊嘲笑真的很讓人火大。

【松田陣平，擅長仰泳的卷毛老師，教學打分：6.6分】

【教學評價：很好的老師，下次孩子不來了。】

我讨厭松田陣平的教學方式。

“你不會是笨蛋吧？”

松田陣平的教學往往是以這句讓人頭冒青筋的話開頭。

比起伊達航或者降谷零的教學，松田陣平的教學則主打一個嘲諷，但我抑制住了反唇相譏的沖動。

因為我們的教學換到了水池中間，而我就像是握住浮木一樣握住松田陣平的手。

“先控制着身體浮起來，别亂動，你現在被我帶着，你怕什麼啊？”

“好，現在我松手，喂！你不要着急抓，自己吓自己幹嘛。”

“都說了我的手在下面拖着你，你害怕抓住就好，不會讓你淹死的，你到底在緊張什麼？”

松田陣平的教學充滿了語言矛盾，一會兒告訴我不要怕可以抓住他的手，一會兒讓我自己努力，說什麼都不要抓住他的手。并且他總是希望學生天資聰慧，對于不是那麼聰明的學生充滿了不耐煩。這讓我時常懷疑我會被他丢在水中央，因而總是下意識地去抓他的手。

好在他的粗暴教學還是非常有成效的，我現在不怕松開他的手了，我隻怕我變成水鬼之後不能把他拖下水。

【萩原研二，擅長蝶泳的高情商老師，教學打分：9.6分】

【教學評價：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非常擅長誇獎的老師。ps：建議隔壁的松田老師來學一下。】

萩原研二是典型的鼓勵式教育者。

比起松田陣平的三句嘲諷五句挑釁，萩原研二經常誇我。

“小林同學來得真早，很努力哦。”

“來，我們往遠一點走，小林同學的話一定沒有問題的。”

“哇，小林同學今天有了超級大的進步。”

但是偶爾，我也會覺得他誇人的樣子真的像是在哄小孩，就算是一些奇奇怪怪的點也能誇誇。

“小林同學，你的脖子後面有一個傷疤诶，是怎麼傷到的？”

被萩原研二提醒，我才注意到我的後頸處有一道小拇指長度的疤痕，平時都被留長的發尾遮住了，我并沒有注意到。

“忘了，應該是小時候不小心留下來的吧。”

“它看上去像是一個四角星哦，很好看。”

這也是可以誇的嗎？

我對于萩原研二的誇誇很無奈。

【諸伏景光，擅長自由泳的溫柔老師，教學打分：9.9分】

【教學評價：景光，我錯了，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