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是【你永遠不會因為婚姻而放棄的東西是什麼?】
那可太多了,從軍團、子嗣、勝利、榮譽等等等等,兩人數了一通之後覺得要不還是“會因為婚姻放棄什麼”這麼數能快點。
多恩吸了口氣,他說,“我願意為與你的婚姻放棄我的自由。”然後在佩圖拉博感動之前他想了想補了後半句,“如果咱們能熬到結婚還沒掐死對方的話。”
……挺好的石頭怎麼就長嘴了呢?佩圖拉博拳頭又癢了,但是他看着弟弟真誠的灰色眸子,不知為何忍了下來,他甕聲甕氣地說,“我的付出與犧牲一直比你多,兄弟。”
他都預備好接下來要因為多恩的反駁而開啟下一場鬥毆,哪知多恩點了點頭,他說,是的,兄弟,你和你的子嗣一直承擔着大遠征最艱苦的任務。接着,他頓了頓,“可你本不應該犧牲這麼多,你應該學會适當的求助。”銀發的禁衛官猶豫了一下,似乎在組織語言,他謹慎而緩慢地道:“承擔最艱苦的任務,還未得應有的褒獎,兄弟,這不公平。但是這要你自己說出來,我不能越俎代庖,就像你不會插手我的軍團一樣。”
鋼鐵河豚在一句話裡體驗了心情過山車,從想親他到想揍他到想把他抱進懷裡。
但是他控制住了,他僵硬地坐在那裡,用盡全力控制住面部肌肉,讓自己看起來波瀾不驚。
他的弟弟一直都知道他遭遇的不公,并且為他憤憤不平——多恩其實一直在看着他。遠遠地,沉默地看着他。
然後他聽到了多恩略帶遲疑移動的聲音。
還來不及反應,他就被攏進一個懷抱。
佩圖拉博堪比超算的大腦瞬間卡幀了,然後他開始瘋狂的數據溢出,比如通過嗅覺和觸覺判斷出他兄弟身上這套樸素的白色便服出自手工、由某種長毛羊的羊絨細紡而來、他用的沐浴露草本、初步分析含有至少十一種自然植物——
在數據沸騰的亂流中,佩圖拉博過了好一會兒才意識到,他,現在,落在了,多恩的,懷中。
他,沉默的、一動不動的炸了。
他應該立刻掙紮出來,并且一圈搗在多恩臉上,怒斥他的僭越,但他一動不能動,任憑複數的心髒狂亂敲擊着胸腔。
他弟弟飄溢草木氣味的懷抱仿佛充滿某種奇妙的電流,從每一個接觸的部位湧入他的身體,暖酥酥的,比太陽溫暖,但毫不刺目。
他聽到他的弟弟有些遲疑地說,我猜你想要這個,兄弟,如果你不想要,那我表示抱歉。
感覺到多恩随着話語似乎要移動身體,佩圖拉博敏捷地反手抓住他,把他反箍在自己懷裡。
他想要這個。佩圖拉博艱難地承認,而基于多恩居然在他開口要求之前便奉上擁抱,他勉強可以在以後的相處中,原諒他的無禮一萬次。
多恩把手搭在他的背上,“……該下一題了,兄弟。”
佩圖拉博這才不情不願地從他弟弟懷裡起身,看向屏幕,清了清嗓子,回答問題。
這道題問的是關于如何管理婚後财産的問題,莫名其妙,就像他們結婚了之後兩個軍團就能合并一樣,不對,等一下,如果出現了混血軍團——
佩圖拉博開始迅速思考混血軍團的籌備和分配事宜,還有這些混血小子配不配在三叉戟擁有一席之地——當然了,這是肯定的。
就在佩圖拉博已經想到了子子孫孫無窮匮也的時候,下一題出現。
【婚後的日常瑣事很多,那麼如果雙方産生分歧,如何解決?】
“……首先我不覺得如果我們結婚的話,會有很多共處的時間。”多恩平闆地說,“其次,就算生活在一起,也不會有很多生活瑣事。”
佩圖拉博基本同意,除了“如果”和“就算”之外。
緊接着是關于婚後誰來承擔主要家務的問題,佩圖拉博在心裡翻了個白眼,和多恩異口同聲的回答“機仆”。
如果是在進入這個房間之前,鐵之主可能會頗為惱怒宿敵竟敢與自己一起開口,但他現在隻有一種别扭的溫暖情緒在腦海湧動。
但這份好心情隻維持到下一個問題為止。
【婚後多久要孩子?】
“當然是馬上。”佩圖拉博果斷地說,他得為洪索好好謀劃一個屬于他的戰團。
多恩則睜大了眼,“……孩子?混血種子麼?這做得到麼?”
佩圖拉博承認自己之前沒思考過這個問題,不過這不重要,“鋼鐵之主無所不能。”
“……我覺得生孩子這件事你做不到,兄弟。”
“佩圖拉博無所不能!”
“……”多恩沒說話,他抱胸思考了片刻,最後鄭重地點點頭,“好的,如果可能,這個任務就交給了。”
……不是,等會兒,為什麼是他生???
佩圖拉博正要和他争辯,屏幕已經切換到下一題,他悻悻然地閉嘴,心裡想,原諒你一次,羅格·多恩,你剩餘的贖罪券隻有9999張了!
下一題是【是否考慮二胎?】
多恩表示,如果混血種子佩圖拉博能生出來,那麼肯定不止二胎,越多越好。
這句話佩圖拉博隻同意後半句,他的贖罪券就算是多恩也隻能一件事上用一次。他怒目而視,“為什麼不是由你來生育?多恩?”
“……”像是被他問到了一個盲點,多恩想了想,最終點了點頭,“你說得對,如果我們結婚,就必然要公平,理應我們各生一半。”
如果,又是如果。佩圖拉博勉強壓下的火氣被這兩個字兒終于給點着了,但是基于那個抱抱,那個來自石頭一樣又臭又硬的羅格·多恩的暖酥酥的抱抱,他任憑怒火燒灼,粗聲道:“下一題!”
【性生活的和諧有助于提升婚後幸福指數,你覺得性生活多久一次适宜?】
“每天!”佩圖拉博帶着怒意說,他雙手在胸前交抱,岔開腿氣勢洶洶地坐在那裡,大聲說完之後惡狠狠地看了一眼多恩。
多恩像是對他的憤怒一無所查,慎重地道:“我并不贊成婚前性行為,而我認為如果要結婚,還有很長的一條艱難的路要走,所以我從未考慮過這方面的事。”
贖罪券也他媽的救不了你了羅格·多恩!
佩圖拉博一把抓住他的弟弟,怒吼道:“你就這麼不想跟我結婚嗎!羅格·多恩!騙子多恩!既然沒有考慮過未來還說什麼喜歡!”
吼出咆哮的瞬間,他覺得自己眼眶發熱,佩圖拉博想,你看,永遠是這樣,永遠不會有人真正愛他。就連口口聲聲說喜歡他、看到他的努力、為他不公的多恩也不過就是說說罷了——永不說謊的多恩隻欺騙他一個人!
佩圖拉博的怒火忽然就消退了。他松開手,漠然地正要坐回去,卻被多恩一把抓住,他弟弟灰色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看他,“我大概讓你誤會了,兄長。”
“我的意思是,大遠征才剛剛開始,我和你都非常有可能根本活不到它結束。而在大遠征結束之前,我們誰也無法履行婚姻本身。”
佩圖拉博擡頭看他,聽他有着一頭因威特霜雪一般白發的弟弟笨拙但是真誠地訴說。
“婚姻是陪伴與愛,我非常希望履行它神聖的義務。但條件并不允許,而且,我們随時與死亡為伴,我希望的婚姻是在全人類都被解放之後,我們得以享受的和平甯靜。”
佩圖拉博沒有說話。
他隻是看着多恩,長久地,仿佛從來不認識一般看着他的弟弟。
多恩極其難得的緊張起來,他在想,他是不是說得太糟糕了?好吧他承認,雖然是他的真心話,但真的,聽起來過于陳詞濫調得像是虛與委蛇。
他得好好解釋,不能讓他容易鑽牛角尖的哥哥錯會他的意思。
多恩重新組織語言,正要再度解釋的時候,佩圖拉博忽然開口,“……一天一次。”
他莊嚴的、神聖的、嚴肅的說,“不能再少了,這是我唯一堅持的條件。”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