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疏繼續給它撓下巴:“但你能耐肯定比他們大,你能自由出入,也能帶我離開。”
“那當然!”怪鳥驕傲說完,反應過來,怒道,“你在套我的話?!”
何疏尋思你這半天才反應過來,真不容易。
“你在停車場幾次找上我,是不是想碰瓷,讓我收留你?”
怪鳥暴跳如雷:“什麼叫碰瓷!能撞見我是你八輩子修來的福氣,要不然你現在早就涼透了,之前在郊外樹林,也是我救了你!”
何疏若有所悟:“難怪當時我昏迷前好像聽見鳥叫。”
怪鳥:“我是鳳凰,鳳凰懂嗎?”
就它的體形羽毛而言,與其說是鳳凰,倒更像鹦鹉,特别是一種叫金剛鹦鹉的動物。
何疏從善如流:“好的,鳳鳳,既然你一直跟着我,又能自由進入這裡,想必也能幫我一起離開?”
怪鳥抖了抖翅膀,對這個臨時稱呼并無異議。
“有個問題,先問問你。”
何疏正襟危坐,以為它要問自己招惹窅魔的過程。
誰知對方扭捏一下,卻突然問:“你前天晚上吃的是什麼?”
何疏:???
怪鳥:“不能說?”
何疏:“不不,讓我回想一下……好像是,土豆燒牛肉吧,怎麼了?”
怪鳥:“好香。”
何疏:“鳥是不是不能吃土豆燒牛肉?”
怪鳥:“我說了我是鳳凰,要我說幾遍!我聞見那個牛肉的香氣,就能感覺到它的肉味是多麼鮮嫩,一點都不韌,土豆番茄的鮮甜已經完全浸入肉裡,我已經許多許多年沒吃過這道菜了!”
說到最後,它竟還閉上眼睛,狀若陶醉。
何疏無語片刻:“也沒什麼秘方,就是炖久一點,放點冰糖讓牛肉更加柔嫩,你要想吃,等出去了我給你做。”
怪鳥立馬睜開眼,灼灼盯住他:“你說的,不能反悔。”
何疏:“不就是土豆燒牛肉麼,天天給你做都行。”
怪鳥高興起來,終于不在他膝蓋上跳,居然還扇動翅膀在狹小的轎子裡飛了一圈。
“你拔我一根羽毛,不能多,隻能一根。”
何疏伸手,從外面透進來的幽光裡,拔下鳥翅膀上一根淺綠色的羽毛,把怪鳥疼得一哆嗦。
“然後呢,需要做什麼?”
“你把它捏在手裡,别松開,一會兒下轎,他們會帶你去拜天地,窅魔肯定要現身,你把羽毛拍在它額頭上就行。”
聽上去好像很簡單,何疏記下了。
怪鳥歪頭看他,嘀咕道:“你這樣的體質,從小到大沒人教過你嗎?沒見過豬也該吃過豬肉。”
何疏嘴角往下抿了抿,扯出一點苦笑弧度。
他伸出手指撓撓怪鳥下巴,輕聲道:“出去了就給你做土豆炖牛肉吃。”
怪鳥對這個回答很滿意。
這條路不知行了多久,車隊終于停下,喧嚣的鑼鼓也止于一時。
“新娘下轎——”
尖利的嗓子拖着長調子,打破這種近乎詭異的寂靜。
轎簾無風自動,一左一右兩雙手從外面伸進來,扯起何疏!
後者幾乎毫無反抗之力,隻能任由對方拉扯自己往前走,兩旁紅彤彤的燈籠成了迷霧裡唯一的光源,但這種光源卻照亮不了周圍分毫,何疏看什麼東西都是輪廓模糊的,連帶那兩個扯着自己走的“人”,也分不清男女,隻能依稀辨認他們身上古舊的服飾,也不知是哪朝哪代流傳下來的,早已發黃破損,卻在這混沌之界凝固了時間。
一行人似乎進了樹林,前方隐隐約約有塊牌子,何疏覺得有些熟悉,定睛看去,不由驚出一身冷汗!
那牌子上的字倒是能看見,分明寫着桃花流水山莊。
而周圍景物,可不正是他今晚最後一單的目的地嗎?!
一股陰冷氣息從脖子後面噴上,毒蛇般纏繞上來,貼在耳邊,竊竊私語。
“你不是很熱心嗎?你想幫他,不如就留下來,陪我。”
何疏雞皮疙瘩掉了一地,他甚至不知道聲音從哪裡傳來,那個窅魔又在哪裡,那一刻腦海裡隻有一個念頭,要擺脫困境,趕緊逃出生天,他不管不顧張開手掌,露出汗水黏濕的羽毛朝聲音來源處拍出!
砰!
耳朵似有驚天轟雷巨響炸開,震得周遭左右頓時寂靜,連帶那聲音氣息也都消失不見。
可還沒等何疏松一口氣,那聲音竟又響起來,還帶了譏诮嘲諷。
“你就這點本事?”
何疏心下一沉。
“跑!!!”
與此同時,怪鳥也大叫起來。
何疏想也不想就拔腿狂奔!
“一直向前跑,别回頭!”怪鳥撲騰翅膀在他頭頂道。
但何疏感覺腳下像踩進沼澤地,每一步都跋涉艱難,甚至于越來越慢。
而身後的追逐動靜,也距離越來越近。
“跑快點啊,再快一點!”怪鳥還在催促。
可何疏實在是跑不動了,他雙腿灌了鉛似的,再擡一步都要使出渾身意志。
這怪鳥剛還豪情萬丈高深莫測,現在卻隻會在頭頂拍着翅膀咕呱亂叫,對後面的窅魔束手無策。
身後陰氣越來越重,重到何疏覺得自己背上好像多負了個人,壓得喘不過氣來。
再這樣下去,隻有死路一條!
“咕喔——喔喔喔!”
怪鳥捏着嗓子裝雞叫!
雄雞一唱天下白,所有妖魔鬼怪都要退避三舍,所以古代作法經常會抓大公雞殺雞頭放血,就是想用公雞的陽氣祛邪避兇。
陰氣确實陡然為之一滞,像被怪鳥吓住,可還沒等它得意邀功,那陰氣又猛地狂浪怒濤席卷而來,如被激怒的兇獸撲向自己觊觎已久卻屢屢被打斷的獵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