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到本地電視台參加一款綜藝節目,拍完準備坐飛機回去,按理說公司肯定會給曲婕這種級别的藝人安排商務車和司機,但不巧車在路上故障了,一時來不及調配别的車輛,為了趕上航班,小顧臨時叫了輛車去機場,也就是何疏接到的這單。
對于剛才遇到的那些怪事,三人難得默契有志一同地選擇沉默和遮掩,這些怪力亂神說出來非但無法取信于人,反倒還會成為茶餘飯後的佐料,曲婕是需要保持熱度,但不需要這種負面熱度。
交警給何疏做了檢測,确認他沒有酒駕,見曲婕還急着坐飛機,也沒造成妨礙秩序的後果,就揮揮手将他們放走了。
那之後一路沒再遇到過阻礙,車抵達國内航班入口時,時間正好趕上辦理登記手續的最後時間,小顧頭也不回推着行李車沖得飛快,反倒是曲婕還跟何疏打了聲招呼。
“麻煩你了,回頭我讓小顧加你微信,給你發個紅包,今天的事……”
她沒有說下去。
何疏會意:“今天沒什麼事,我也不會在外面亂說,紅包就不用了,我先走了,再見。”
說罷就要開車,曲婕忙叫住他。
“師傅,我不是這個意思,今天多虧你了,剛才那個……人,應該徹底被你趕走了吧?”
何疏道:“我就是一個普通人,剛才瞎糊弄的,沒這本事趕跑它,你可以找高人瞧瞧,不過曲小姐,有句忠告,冤有頭債有主,她既然是沖着你來的,不解決恩怨是很難趕走的。”
曲婕的臉色變得很難看,她想反駁那女人不是跟着自己的,但張了張嘴,又不知道說什麼,隻能眼睜睜看着何疏的車開遠。
“曲曲姐!托運辦好了,我們去安檢吧,時間有點緊!”
小顧着急忙慌小跑過來。
藝人助理看起來光鮮,實際上就是樣樣得管,尤其是曲婕這種剛紅又不算大紅的,身邊人員配備還未完善,小顧每天都要忙得腳不沾地,但她做事很細心,曲婕一直用她,就算紅了也沒有換人的打算。
“你有剛才那司機的聯系方式吧?”
“有。”小顧點點頭,之前約了車,她給何疏打過電話的。
“你去跟他聯系,最好能要個微信。”
“好。”
小顧也沒多問,直到兩人過了安檢在飛機上落座,她才實在忍不住,湊過來耳語。
“曲姐,剛才那女的,你有沒有覺得像一個人?”
曲婕很不想接這個話題,但她仍不由自主問:“像誰?”
小顧小聲說道:“甯冰雪。”
這個名字的威力當真就如同一盆冰雪,将曲婕渾身上下潑得打了個激靈。
……
何疏萬分确定,那個女人是沖着曲婕去的。
但當天晚上,他就夢見那個女人了。
對方依舊是看不清臉,卻坐在他的車上,怎麼都不肯下去。
何疏無奈,不停勸說,可他磨破了嘴皮子,女人就是充耳不聞,像要賴在後座直到天長地久,她也不開口說話,就那麼一直沉默着。
車一直往前行駛,冥冥之中女人心裡似有一個方向,不由得何疏做主,他隻是一個駕駛座上的工具人,照着女人的吩咐往前開,但何疏的意識是清醒的,他覺得再這麼下去可能要出事。
果不其然,霧蒙蒙的前路出現兩條分岔,分别通往不同的方向。
一條路前方隐約能看見牌坊城牆,很容易讓人聯想到北京那種古城樓。
另一條路則野草叢生,除了半人高的茂密荒草,什麼也看不見。
“走右邊。”女人終于開口。
聲音倒是挺好聽,但何疏也無心欣賞。
“大姐,你無緣無故跑我夢裡來,我看你沒惡意,也不想趕盡殺絕,但你是不是過分了?再這樣信不信我直接用五雷正法把你魂魄都物理淨化?”
“走右邊。”女人不為所動。
類似的軟硬兼施,一路上何疏不知道說過多少,都沒法将女人趕走。
他倒是想直接物理驅鬼,但白天剛用過法咒,加上前幾天遇到窅魔那會兒,精力至今沒完全恢複過來,陽氣衰微,他再想強行催動法咒,估計會比這女人更早去地府報道。
女人估計也是知道這點,所以有恃無恐。
她想走右邊,何疏偏想把車開左邊,拼盡全力操控身體把方向盤打向左邊那條路。
城樓牌坊隐在霧中,他擡頭去看,依稀能看見一個“幽”字,另一個字則怎麼都看不清,遠處一隊人馬,越來越近,為首的高頭大馬,旁邊居然還有人舉牌開道,俨然古代官員出行的排場。
女人忽然從後座往前傾起身體,竟是伸手要來搶方向盤!
慘白的手按在何疏手背,冰涼透骨,跟東北大冬天雪地裡的生鐵一樣,何疏手肘往後撞去,順勢準備将人推開,女人似乎料到他的舉動,還在車裡跟他動起手。
何疏又好氣又好笑:“大姐你生前身手還挺不錯啊!”
“閑雜人等,一律回避!”
聲音從前方傳來,原先零星四散幾道影子也已隐匿無蹤,隻有何疏的車孤零零停在路中間,當了不識相的攔路虎。
一人一鬼也不搶方向盤了,在對面來人時,女人已經溜得無影無蹤,剩下何疏獨自面對車窗外面的“人”。
說人也不太恰當,對方雖然五官手腳俱全,但臉色慘白,半截舌頭耷拉在外面,頭發稀疏到肉眼能數出來,眼珠青白,死氣沉沉盯住何疏,拉到影視城都不用化妝,直接就能上場了。
對方輕輕擡袖一摸,車門就自動打開了,何疏感覺自己胳膊像被一根鐵條攥住,根本掙脫不開,隻能身不由己跟着下車,來到騎馬者面前。
對方高高在上,俯瞰着他,面容隐匿在迷霧中,似乎是個中年男人,卻沒法細看。
“你一個活人,為何擅闖此地?”
何疏實話實說:“我睡覺入夢,不知道怎麼就來了。”
對面一行人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像數十根浸透了冰水的針,盯得他渾身不舒服。
“既來之則安之,你就不要走了,此地自然有用上你之處。”
聽這意思,居然還要把他留下來?!
何疏寒毛直豎,趕緊叫起來。
“這位大人,我陽壽未盡,命不該絕!”
“命不該絕?這世上命不該絕的人多了去了,多你一個又何妨?”
對方冷笑兩聲,揮手讓左右上來抓人。
何疏可以跟那個女人周旋,因為她隻是個遊魂野鬼,但眼前這夥人就不一樣了,他們上手,根本就沒有何疏反抗的餘地!
眼看就要從活人變成活死人,何疏顧不上其它,咬破舌尖一口新血含在嘴裡,準備随着法咒一道噴出。
“天地上命……”
命字還沒念出來,左右陡然一輕,身體被推向後邊。
熟悉身影出現在面前,将他與陰差隔開。
廣寒?
但何疏被那麼一推,沒來得及反應,一口血順勢就噴在對方臉上!
廣寒面無表情看他。
何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