簾外的少年金相玉質,濯濯光明,仿佛真應了那句“除卻君身三重雪,天下誰人配白衣”。不能說寒江雪是聞嘲風平生所見最好看的人,卻絕對是他最願意與之親近的。
他的眼裡有繁星,裝點了聞嘲風情緒中的所有暮色。
對于寒江雪會去白玉院這事,聞嘲風做過無數猜想和假設。有年少無知、一時好奇的,有不小心誤入、半推半就的,甚至還有可能隻是故意氣他爹的。
但聞嘲風怎麼都沒想到,寒江雪是真的不知道白玉院是什麼地方。
他如今看寒江雪,就像在看一張紙,心裡想着,這得多白啊,怎麼着也得比在棺材裡躺了五天還要白吧?
咳,真不是聞嘲風想陰陽怪氣,實在是他的理智很難去相信,在這個年紀、這個環境下長大的少年,會對春宮一事一無所知。邏輯上就講不通。
可情感上,聞嘲風又下意識的想要去相信,相信寒江雪的無辜。
在情感與理智經過一番不那麼緊張的角力博弈後,毫無意外地,情感占了上風。聞嘲風相信了一個放在任何人身上都不會相信的鬼話,并小心翼翼的問出了他這輩子都不會問的智障擔憂:“那你知道青樓是什麼嗎?”
寒江雪:“???”
他覺得在他和無夷王之間,肯定有一個壞掉了。
而他很确定那人不是自己。
“我當然知道青樓是什麼。”我隻是不知道你們古人玩的這麼開。寒江雪的理解一路就朝着不夠健康的方向滑坡而去,艹動物違不違法?不行,不能想了。寒江雪一個激靈,便對簾子的無夷王拱手抱拳,“殿下,真的很抱歉,但是我必須得回去!”
他要去救那些小貓小狗,不能再讓它們待在白玉院那種變态的地方了。反正他這輩子有錢又有閑,他可以養它們一輩子。
聞嘲風:“???”
經過好幾個思維轉折,聞嘲風才終于勉強理解了寒江雪的誤會。
他之前其實依稀聽過一個傳聞,有朝臣背後嘲笑武侯一生要強,卻有個殘疾兒子,這便是他殺戮太重的業報啊。
寒起的大兒子寒一生是朝廷命官,若身患殘疾,怕是連考科舉的資格都沒有。
所以,殘疾的隻可能是小兒子寒江雪。但是,從外表上來看,寒小虛銜和正常人沒有任何區别,既不缺胳膊不缺腿,也沒有眼瞎耳聾腦子不夠。
那麼,寒江雪還能是什麼殘疾呢?
一個荒謬又合理的猜測便應運而生。
聞嘲風試探着問寒江雪:“你不會覺得白玉院裡那些和你待了一下午的……真是一群小動物吧?”
“不然呢?”寒江雪更詫異了,不是動物是什麼?他總不能在和一群人玩吧?
“哈。”聞嘲風笑出了聲,真是太荒誕了,他在心裡想到,原來是這樣,也果然隻可能是這樣啊。他猜對了,是寒江雪的感知出了問題,他分辨不出能變成原形的人類和真正的動物。
明明該是像紅花綠葉一樣的簡單常識,但對寒江雪來說卻比登天還難。
這樣的人很少,卻也不是沒有。就像聞嘲風的白化病,隻有千分一、萬分一的概率,卻偏偏被他們遇上了,天生地與衆不同。而這世上最是容不下的便是這份不同。
但是他們又有什麼錯呢?明明錯的是那些自以為正常的人!他們才該為他們的愚蠢付出代價!
聞嘲風當日能平靜的聽完别人議論武侯家事,如今卻隻想把那些人的舌頭都一個一個的割下來!
最終,他陰沉着語氣道:“你放心,本王一定給你做主。”
寒江雪遲疑了好一會兒,才緩緩道了句:“……啊?”就,這中間是發生了什麼時空跳躍嗎?還是他又失憶了?
寒江雪不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