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爸爸由大獅子再次變回了人類,動作熟練的接過了動作同樣熟練的護院遞上的外袍,一披,一裹,系緊腰帶,他便再次變成了那個頂天立地、英武爽朗的大啟武侯,滿臉的絡腮胡都好像變得比之前更加帥氣了幾分。
寒江雪這才想起來遺憾,他爹也是毛茸茸啊,還是那麼大的一隻!
想rua,嗚嗚。
寒起則突然單膝下跪,因為他終于想起了,他是當朝臣子,而車裡正坐着一位病弱的親王:“殿下,微臣馳援來遲,讓您受驚了。”
馬車裡傳來了一聲清冷的:“無礙。”
聞嘲風沒有一上來就把關系拉的很熟稔,隻是保持了微妙的距離感,冷靜,克制,好像一位明主。
“查明刺客來源,才是當下要務。”聞嘲風說得平常,好像這完全不是在刻意制造兩家的接觸機會,“本王的親衛就暫時交由你來統一指揮,寒武侯,不要讓本王失望。”
“是!”
然後,“受驚”的寒江雪就被叔伯們一路護送回了溫泉山莊,在半道上與無夷王分道揚镳時,還得了個以後有空可以上山去玩的邀請。
上山?
山上有什麼?自然是是鞍行宮啊。
說實話,寒江雪對于傳說中的登龍聖泉還是蠻好奇的,據說那裡有一條專門的飲用水分支,連通着雍畿的皇宮,泡茶一流。那如果換成吃沸騰魚的話……
咳。
***
在秦親衛長與寒武侯對接上之後,他便把之前就察覺到有人摸上了是鞍山的事,一并說了出來。
都是無夷王早就吩咐好的詞。
“本來我們之前懷疑的方向,是有歹人欲對王爺行刺,但今天我卻在寒虛銜身後意外發現了他們的蹤迹。心下奇怪,便沒有打草驚蛇,隻是假借送藥方的名義找了您,還望您見諒,不要把藥費當真。”
“不不不,無夷王殿下确實是為了救我兒生病的,寒家責無旁貸。”寒武侯是個很講道理的人,恩怨分明,“我還得謝謝您今日的提醒,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等二人忙完,已是月上柳梢。
千裡樓的刺客并不好對付,縱使沒死,也不會出賣雇主。他們對嚴刑拷打的抗打擊能力很強,親衛能夠審問出來的消息很有限。
寒起肉眼可見地急躁了起來,搖頭擺尾,幾次呲牙,一副瀕臨暴躁邊緣的模樣。
秦覃第一時間看出了不對。
有已經無法化為原形的人,自然也就會有退回獸型再無法變人的獸。事實上,退化是捐軀從戎的将士最容易罹患的一種疾病,至今無人可解。醫術再高明的聖手,能夠給出的建議,也就隻有空洞的多休息,多喝水,不要沉浸在糟糕的情緒裡。
秦覃想及此,不免有些心驚肉跳,開始反過來勸武侯先回去休息。
但寒起卻還在踱步,情緒上湧,固執又倔強:“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知道,這才哪兒到哪兒。”
退化不是一蹴而就的,在徹底變回獸型再無法變人之前,沒有任何一個病人會知道這就是自己的最後一次。可追溯、有記載的最長記錄,是南方一個退役士兵,在變獸七年後又重新變回了人形。當然了,他的下一次退化很快又來了,這一次他再沒有變回人形。
寒起的退役原因,就是他已經有了相關傾向,沒有确診,但誰也不敢保證。
秦覃試了好幾種說辭,都沒能把寒起勸回,隻能暗中找其他親衛出主意。這很可能就是他們家王爺未來的老丈人了,他們自然不能讓他在這裡出事。
但一群半大的小子能知道什麼呢?
幾人面面相觑,心裡有着同樣的疑惑:武侯是誰?我是誰?我算哪塊小點心?能勸得動的意志堅定的寒武侯?
直至有一個非常崇拜寒起的小侍衛,突然想到了什麼:“但如果您不回去,想必虛銜也會不安心吧?有可能到現在還沒有睡下,您也知道的,休息充足對我們來說有多重要。”一個休息不好,可能這輩子就變不回人了。
小侍衛的深層意思是,寒江雪有可能還在擔心他爹。
但寒起的理解卻是:“對啊,江江會害怕,我得去陪他!”天哪,他這個爹當的真是太不稱職了,他都幹了點什麼。
寒起一拍腦門子,在謝過親衛的提醒後,就風風火火的回山莊了。
一行人目送護崽的大獅子離開,都有些淡淡地欲言又止,就,寒武侯這麼好忽悠的嗎?寒虛銜是十六歲,不是六歲吧?怎麼可能會害怕到睡不着啊。要真是這樣,那他打雷的時候是不是也需要人陪?刮風下雨、沒有燈的時候呢?
“哇,我可是聽說,獅子大多嘴饞霸道,每次開飯必然不肯慣着幼崽先吃。怎麼武侯對幼子看上去如此上心?”
“獅子還妻妾成群,靠老婆養呢。這裡面有哪一條能與武侯對上?”
“那誰,記一下,以後遇事,提寒三少比什麼都好使。”
傳聞中寒武侯抛妻棄子的渣爹,倒是獅子的陋習一個不落,但寒武侯本人卻早已戰勝了這些本能,一如他當年戰前對蠻族來使吼出的那句:“這便是大啟與蠻族的不同,我們已然成人,你們卻還在把自己當做獸!”
若人始終依靠獸性的本能而活,又與畜生何異?
寒起回到山莊上時,發現寒江雪确實一直在等他,就坐在花廳的圈椅上,披了一件滾毛的披風。隻是大概沒能抵抗住睡魔的誘惑,如今正趴在桌上小憩。
看着兒子唇紅齒白、乖的不能再乖的睡顔,寒起感覺自己的心都要化了,怎麼會這麼可愛啊。
然後,他就聽到他家小可愛,念念不忘地夢呓:“别、别秃,想rua爹。”他改主意了,撸小貓有什麼意思,真男人就要撸大貓!
寒起:“……”老子還是打死你吧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