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起是個很喜歡和親近之人分享生活的性子,今早在和秦覃查案時,就順嘴說了下午要和兒子一起去山溪邊釣魚的事:“唉,江江非要我陪着,真是沒辦法,兒子實在是太愛我了哈哈哈哈哈。”悄悄和同事吹個牛逼,應該沒有人會發現。
秦覃能說什麼,隻能附和:“是啊,是啊,這樣确實更安全。”心裡卻在想着,寒虛銜私下裡竟是這麼一個粘人愛撒嬌的小美人性格嗎?他家王爺的審美好特别哦。
說好的誰都不慣着呢?
愛情,竟恐怖如斯。
寒起和秦覃的這段對話,是發生在是鞍行宮裡的,好巧不巧,聞嘲風本龍就在隔壁的池子裡泡着,聽到了全部。
聞王爺的第一反應是,龍族永不為魚!
打死不能讓寒武侯知道他曾經被寒江雪釣起過。
他是要成為寒家擇良木而栖的一世英主的,可不是要成為寒家一輩子茶餘飯後的當年談資的!
于是,就有了聞嘲風随後的火速安排,他命令秦覃去找活帶魚放生,以達到魚目混珠的效果。
秦覃在最初接到命令時,是很匪夷所思的,他很想問他家王爺,帶魚不是一打撈上來就都死了嗎?他要去哪裡找活帶魚啊?
結果,還真的有。
這個世界就是這麼奇妙,動物遠比人類想的要厲害的多。
秦覃也是頭一回知道,并不是所有的帶魚離開深海後就一定會死。被人在淺水層緩慢釣起來的帶魚,是有很大成活幾率的。而且,陽光下的帶魚,會閃爍着一種五彩斑斓的白。
還、還怪好看的。
唯一的麻煩,隻有活帶魚不好釣,但卻隻能用釣這一種方式。如果強行把它們從水裡撈出,帶魚會分分鐘死給你看。非常難伺候,就像他們家王爺。
等秦覃緊趕慢趕完成命令又趕回是鞍山,寒家父子已經就位了。
方爐下的大火呼呼煽,廚子的刮鱗刀刺啦刺啦響,人世間的極緻煙火不過如此。一根根上好的魚竿,在淺灘的岸邊架起了整整一長排,哪個釣起來算哪個,由侍從全程盯梢。獅子這種生物,是真的很喜歡抱團,不管群居的其他動物是不是獅子。
秦覃非常擔心着簍子裡的帶魚生命力不夠頑強,無法活到被寒家父子釣起。但對此他毫無辦法,隻能一邊膽戰心驚地放生,一邊不斷地祈求神明庇佑。
不過說實話,他連這種事該求哪路神明,都沒有搞清楚。
山神?龍王?總不能是月老吧?
一路上已經變得有些萎靡不振的鹹水帶魚,在得遇小溪後,倒也稍稍恢複了一點活力,不能說活蹦亂跳,至少不再是命不久矣,隻是它們都非常不願意靠近對岸,也不知道為什麼。
秦覃看的着急上火,在灌木叢後來回踱步,你們不過去讓寒虛銜釣起,我的任務怎麼算完成?事急從權,秦親衛長便作出了一個有違王爺命令的決定——他要潛入溪水底部,并沒有按照王爺一開始希望的那樣在放生後離開。
秦覃想去挨個把這些帶魚給挂到寒家的魚鈎上,真的,不開玩笑。
今天的溪水不知道為什麼有些幽深,不比寒江雪前兩次來時清澈。當時好歹還能看到水草搖晃,鯉魚徜徉。
不過,這倒也方便了秦覃的動作。
直至他在瀑布底下看到了疑似他家王爺的幼年身影,鹿角駝頭,兔眼蛇頸,口旁垂下的須髯在水中蕩出了缥缈又優雅的曲線。銀鱗覆身,白的夢幻。他身上的輔翼若隐若現,那是真龍的象征。哪怕隻是幼年之體,也透着一股萬物之長的絕對睥睨,讓人情不自禁就想要納頭就拜。
隻是……
秦覃:“!!!”
聞嘲風:“!!!”
尴尬,那一刻除了尴尬,再找不到任何詞語來形容,連空氣中都凝滞着腳趾扣地的緻命之感。
秦覃覺得他大概這輩子都忘不了這一幕,他家王爺,身殘志堅,哪怕吐血了、化形了甚至是回到了幼年體,也不忘來滿足心悅之人一個小小的釣魚願望。寒三這絕對是給他家王爺下蠱了吧?肯定是吧!不然真的很難解釋啊!王爺,您醒醒!
聞嘲風大腦一片空白,已經不是要殺人滅口的程度了,而是想時光倒流,否定現實。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是幻覺,肯定是幻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