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年級的課程基本上都是由我來負責,部分理論課會由輔助監督來講授。”
夜蛾正道不留痕迹地看向始終不遠不近跟在他左後方一步的新生。
黑發少年已經換上了咒術高專的校服,并沒有做任何的設計改動,内襯的襯衫也規矩地扣到了最上面一粒。
但目光再向上移去,過長的黑色額發牢牢遮住了眼睛,隻露出高挺的鼻子和精緻的下巴,讓人幾乎懷疑他能否正常看清眼前的道路。
“是的老師,我明白了。”溫潤的嗓音仿佛清風拂面,黑發少年認真地答道。
夜蛾正道卻沒有因為他入校以來的乖巧表現放下心。
實在是因為這個少年的出現過于古怪。
今早他的信箱裡多了一份入學申請,卻并非請求審核的文件。
申請書右下角是已經被總監部通過的印章,與其說是入學申請,不如說是入學通知。
通知二年級班主任這個新生直接被插班加入咒術高專二年級。
夜蛾正道的整個早晨就因為這封入學申請被耗費在了辦公桌前,桌面上是成堆的文書,他翻遍了高專藏書室的檔案也沒有找到入學申請書上【百無】這個姓氏。
高專檔案上記錄了建校以來所有入學學生的信息。
就連看似并沒有家傳的野生術師也很有可能在幾十年前有血脈上的親人就讀于高專。
像這樣從未留下過任何痕迹的,不是突然冒出的天賦者,就是被人刻意地抹去了所有信息。
稍加細想也能知道,這個名為百無隐的少年絕不可能毫無家傳,能讓總監部發揮能量的豈能是籍籍無名的普通術師。
甚至,百無隐這個名字是否是真名也不得而知。
就連普通人也不會把“神隐”中的隐作為孩子的名字,更别說是對名字更為敏感的咒術師了。
夜蛾正道一陣頭疼,總監部鮮紅的印章在他腦海裡不斷閃現。
“正道,你應該知道這是什麼意思。”老校長放下入學申請書,他的桌上同樣也出現了這封信。
夜蛾正道坐在校長辦公室的桌前,手裡捏着一份一模一樣的申請書。
“原來您也收到了,隻是我不明白,為什麼會在這個時間……”
寸頭壯漢坐在狹小的椅子上,對于他的體型來說頗為憋屈地收緊胳膊和腿,端正而尊敬地對面前桌後快要被寬大沙發椅包裹的幹瘦小老頭問道。
“正是因為是這個時間。正道,今年你就要接替我的位置,作為校長,你要做到的不僅是教導學生。”幹枯如樹皮的手掌安撫地拍了拍夜蛾正道的手,“或者說,這隻是最簡單的事務。”
夜蛾正道垂下頭,恭敬受教。
“這封信本應該隻有我這個校長才會收到,你能也拿到一份,已經能夠展示出他們的對你的尊重了。”
即使在這之前已經做過再多的心理準備,聽到這句話時,夜蛾正道還是忍不住捏緊了手中的申請書。
尊重?
這樣傲慢無禮地把一封已經敲過章通過的申請書交給他,也能稱得上是尊重嗎?
已經蒼老到肌肉萎縮的手重重扯了一下被夜蛾正道攥得成了蘿蔔幹似的申請書,沒扯動。
老校長清了清嗓子,沒反應。
“咳——!咳咳咳咳!”
加大音量後,感到喉間一陣癢意,老校長不可控制地劇烈咳嗽起來。
“校長!您沒事吧!”夜蛾正道一下子站了起來,着急地探出身,拍了拍老校長的後背,幫他順氣。
老校長被夜蛾正道蒲扇似的手掌拍得向前趔趄一下,差點摔下沙發椅。
瞪了一眼還是滿臉關切的夜蛾正道,老校長無奈地消了氣,重重歎息一聲,把已經皺得不成樣子的申請書從夜蛾正道的手裡解救了出來。
“正道,你隻需要明白一件事。”
老校長把申請書慢慢地展平,上面無法複原的皺痕猶如他已經腐朽的軀體上的皺紋,深深刻印在他同樣蒼老的心間。
“高專,并不僅僅是一所學校。總監部之于我們,也不僅僅是監督管理。”
夜蛾正道重新坐下,低頭不甘心道:“二年級的那幾個學生已經夠讓我頭疼了,正好今年的一年級隻有兩位新生入學,以他年齡也更适合去一年級。”
這個他自然指的是百無隐。
“最多在這學期結束,我就會卸任。”夜蛾正道擡起頭,看見老校長露出了前所未有的疲憊。
“你放手去做吧,無論發生什麼事,我這個老骨頭總還能給你托底。正道,我相信你不會讓我失望。”
夜蛾正道歎了口氣,搖搖頭把在校長辦公室的回憶抛開。
他的餘光看到側後方一步處的少年站在原地等待,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停了下來。
而百無隐也跟着他停下腳步,不知道陪着他站了多久,乖巧地一言不發。
這才是讓他真正頭疼的地方。
倘若百無隐桀骜不馴,不服從管教,夜蛾正道自然有理由能讓他順理成章去一年級,或者直接轉校丢去京都校。
可他偏偏事事配合,毫無怨言。
夜蛾正道從校長辦公室離開後,就接到有人靠近高專結界的通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