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無恙又走了幾步,覺得結界似乎又碰到了什麼,但是紅色将結界完全覆蓋了,這怨念太重,什麼都看不見。從之前的黑色開始,他就對周圍的時間和空間失去了判斷力,他都不知道這碰的到底是什麼,是走到了頭碰到牆也是有可能。
隻是他感受了一下,這障礙物似乎并不堅硬,他推了推結界,竟能感到外面的障礙物松動了些。隻是結界剛剛推出去一點,又縮了回來,是被撞的。
宿無恙皺着眉想了想,他怎麼不記得這房間裡有什麼能蕩來蕩去的東西,而且這推力……恐怕這物件還不輕。
“方安,你記得這個屋裡有什麼挂着的大件東西嗎?”
方安搖了搖頭,又突然想起了什麼,他抖了抖:“不會……是鬼吧?我看電影裡都這麼演,就是……有鬼突然從房梁上掉下來……”
“……”不會是鬼,鬼沒有重量。這重量……剛好是個人。
宿無恙伸出手剛要将那人放進來看看,突然又回頭看了看方安。差點忘了,自己還帶了個小廢物……
宿無恙擡手在方安眉心一點,方安吓了一跳:“宿哥,你幹嘛……”
宿無恙看着方安眉心有一個金色的小印閃了閃,滿意地點點頭:“GPS,你要是丢了我就順着GPS找到你。”
“啥?”方安有點蒙,翻着白眼想看看自己腦門上到底有什麼。
方安這個動作看起來腦子不太聰明的樣子,宿無恙隻覺得自己當時也一定是腦子抽了才收了這麼個店員。
他不再理會方安,手指一勾,将外面那個拉入了結界。有方安這一打岔,宿無恙一時沒想起來外面那個是挂着的,力氣大了些,一不小心直接把那人拉到了自己臉前,差點撞到自己。
一張慘白的大臉直接沖進宿無恙的視野,兩個翻起的眼白,比方安有過之而無不及,嘴角還淌着口水,舌頭半截搭在外面泛着青紫。
宿無恙連忙往後退了一步,這才得以看清全貌。
李嬸脖子上一條細細的紅色血線纏繞着,那條血線穿出結界,不知是吊在什麼地方。宿無恙伸手掐訣,一道泛白的火焰從指尖躍起,纏繞上那根血線。
刹那間,那根血線便被燃斷,一聲慘叫在屋子裡響起,連帶着地面都抖了抖,而後結界外紅色更濃了些,但是卻能夠看見東西了,所有的東西在宿無恙眼中都好似被血浸泡着一般。
宿無恙微微挑了挑眉,伸出一根手指探了探李嬸的鼻息,還好,有氣。他扭頭沖方安招了招手:“跟我一起把李嬸架上,咱們去找司浮。”
方安和宿無恙一左一右架着李嬸,李嬸身子不高,本身就是矮矮胖胖的身材,又加上昏迷之後整個人如一攤泥一般,一點力都用不上,不論方安和宿無恙怎麼拉扯,也總還是往地上滑。
宿無恙眼見着結界外面的景物開始扭曲起來,心裡知道此時還是保命要緊。于是也不糾結這些,幹脆就兩人拉着李嬸半拖在地上。
宿無恙的方向感一貫不錯,就算是閉着眼大方向也不可能出問題,更何況現在外面的情況宿無恙能夠看見。按理來說,這房間沒多大,他們早就該走到門口了。可是,門呢?
遲鈍如方安,也發現了不對勁,他左右看看,雖然他看不見結界外面的情況,但他胳膊都酸了宿無恙還在帶着他往前走:“宿哥,咱們……是不是……被鬼打牆了?”
宿無恙沉默地點了點頭,松開手,将李嬸放在地上。而後他從兜裡掏出一張空白符紙,咬破自己的指尖,在上面畫出一道彎彎曲曲的紅線,而後向空中一抛,那符紙無風自動,徑直飛了出去,而後轉了個彎,突然迅速地變成了一片焦灰,散開了。
宿無恙右眼皮猛跳,右眼跳……災!
這不是什麼好預兆。
“魂鎖,其實還有一種用法。魂鎖是人的神識凝結而成,隻要控制力足夠,魂鎖也可以代替人感知周圍,就像仙人的原神離體一樣。但同樣,在魂鎖中的神識缺乏保護,在感知外界的時候如果受到傷害,那便是結結實實直接傷在魂魄上,輕則五感盡失,重便是魂飛魄散——”
宿無恙的腦子裡有一個聲音輕輕說着,那聲音清冷溫潤,和那日記起的千年前的聲音相重合,隻是沒有了笑意。
“——所以,無恙,絕對不要這樣用魂鎖。我教你這個隻是讓你知道,不是讓你把自己的命當兒戲的。”
宿無恙伸手看了看指尖幹涸的血迹,又摸了摸胸口的口袋,那是出門前司浮給他的符,他現在可全指着這張符保命了。
他閉起眼,一串淡金色的光從指尖流出,仔細看去,是一枚一枚符咒,帶着宿無恙魂魄的氣息,是魂鎖。
宿無恙也是沒法子了,他的引路符毫無作用,但是再不出去,江歡發起瘋來他打不過也是個死,還不如賭一把,賭這夢中人說得是真的。
隻要能走出這個房間,外面的陽光便能限制住江歡。要是能找到司浮,那就什麼都不用擔心了。有司浮在,不怕治不住江歡。
宿無恙的神識随着魂鎖出去的一瞬間,他隻覺得一種窒息感環繞着自己,周圍的空間仿佛被牢牢攥住,他在裡面穿行得十分艱難。忽然他停住了,任憑他如何努力也不能再進分毫。
宿無恙畢竟活了千年,他直覺有危險,立刻就向後退去,可他好似被什麼抓着般,退也不行。他低頭向自己的腳下看去,一個紅色的陣在他腳下浮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