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之間波士頓到了冬令時,街燈早早亮起,洋洋灑灑的雪花落在地上,泛起瑩瑩的藍。
紀聿禮下了課,站在教學樓前伸手接雪,唇間呼出一大口霧氣,提了提琴包帶子,戴上貓咪帽子,咯吱咯吱踩着積雪走到自己車前,拉開車門坐進去,直接開回了家。
他和宋懷川現在住在自己小時候住的房子,萬幸這棟房子沒有因為國内那點事被收走,他們兩個一個在音樂學院,一個在商校,這裡離他們兩個學校都不算遠,加上波士頓本身不是很大的城市,來回至多十多分鐘車程,于是他們就順理成章地住下了。
地下車庫還停着好幾輛跑車,紀聿禮小時候錢沒地方使,就喜歡收集跑車。于是他們都去考了國際駕照,自己開車上學。
把車開進車庫,紀聿禮從後門推門進去,暖氣和溫馨的燈光撲面而來,紀聿禮吸吸鼻子,循着飯菜的香味飄去,在廚房裡看見宋懷川有條不紊的背影。
紀聿禮從後抱住他的腰,看案闆旁的一大堆食材:“這麼早就做飯啊?要做這麼多?”
宋懷川正在切芹菜,手背上的筋骨随着菜刀的起落微微隆起,無名指的戒指反着光,他頭也不擡:“你忘了今天家裡要來客人麼?”
紀聿禮看了眼挂鐘:“啊,是今天啊,我忘了。”
宋懷川回頭掃了他一眼:“先去把衣服換了,都是水,下雪沒撐傘?”
“從教室到我的車位就幾分鐘步程,我懶得打傘了。”紀聿禮拍拍自己羽絨服上的水珠,“我去了。”
“等等。”宋懷川叫住他,拿沒沾水的溫熱的拇指和食指搓了搓紀聿禮被凍紅的鼻尖,“不打傘,也不戴圍巾,臉都凍紅了。”
紀聿禮跟着皺起鼻子。
“一到冬天就變懶,你是要開始冬眠了麼?”兩指下移,捏住下巴,宋懷川低頭在他唇上親了一下,很快松開他。
紀聿禮眼睛彎起來,笑嘻嘻地湊上去追吻。鍋裡的排骨湯咕噜咕噜冒着水泡,菜刀被擱在案闆上,安靜地吻了幾分鐘,紀聿禮去衣帽間換上睡衣,然後拿上小提琴去琴房練曲子。
期末考快到了,他得在這幾天緊急地抱個佛腳,好在平時很多作業都是宋懷川幫他寫的,他隻需要練琴應付考試。
練了二十多分鐘,紀聿禮模糊聽見外面傳來的聲音,放下琴推門出去。
幾個人吵吵鬧鬧地在門口穿一次性鞋套,佟野澤回過頭沖他一笑:“嗨!”
來做客的有佟野澤、方僅原還有佟落姝。方僅原在完全不知情的情況下申請到了紀聿禮的學校,“有幸”和自家哥哥成為了學長學弟關系,而佟野澤跟來陪讀。佟落姝這幾天正好來波士頓旅遊,于是幾人湊了一桌,來他們家蹭吃。
自從宋懷川無意展示了一次自己的廚藝後,佟野澤就狗皮膏藥一樣粘上了他們,吃多了白人飯總是十分想念國内地道的家常菜,時不時撺掇方僅原一起來。
當然,飯不是白吃的。
紀聿禮朝他們攤手:“老規矩,進門前先檢查禮物。”
禮物不能是現金,不能敷衍,不能太便宜,要讓紀聿禮滿意。
“噢噢,好嘞。”佟野澤從背包裡拿出一個盒子,湊到紀聿禮耳邊輕聲說,“這是我特意從國内郵回來的,光郵費都能再買一個了。”
紀聿禮接過,看了眼粉色的包裝,是一個紅酒味的、有發熱效果的潤滑劑。
“特别好聞,用着不會幹,也不會摩擦幾下就起沫,親測好用。”佟野澤非常真摯地說。
紀聿禮收起東西,對他朝裡面歪了歪頭,“進去吧。”随即走到佟落姝面前,抱臂道:“你以前沒來過,規矩都知道的吧。”
佟落姝掖了下頭發,遞給他一個購物袋:“喏。”
“是什麼?”
“你自己看不就知道了。”
紀聿禮打開袋子看了兩秒,合上,偏偏頭:“進吧。”像一個鐵面無私的檢票員。
他轉向最旁邊面無表情的方僅原:“你的呢?”
“沒有。”
“那你别進來了。”
話音剛落,方僅原轉頭就走。
“哎哎哎!”佟野澤連忙拉住他,“不是,你們怎麼還這麼别扭!”
他看向紀聿禮:“他給你準備了禮物!”說着,強行從方僅原的挎包裡拎出一瓶葡萄酒,“這是他特意從專賣店給你買的,年份和産地都不錯。”
方僅原翻了個白眼:“誰說我特意給他買的,不是你非要拖着我去嗎?”
紀聿禮拿了酒,也不在乎他的态度了,很滿意地抱着一堆禮物讓開路:“先在客廳坐會吧,宋懷川已經在做飯了。”
幾人進了客廳,熟稔地自己給自己倒水、開電視,紀聿禮放了東西便跑到廚房找宋懷川。
廚房裡的香味是最濃郁的,宋懷川正一邊攪拌着湯一邊打電話,紀聿禮站到他身邊盯着湯裡飄起的被煮得爛熟的排骨肉,咽了咽口水,想要舀一勺湯喝,被宋懷川捏住後頸推開。
宋懷川肩膀夾着手機,拿出一個小碗舀了肉和湯遞給紀聿禮,紀聿禮接過,吸溜吸溜地捧着碗喝熱湯,坐到了案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