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來要下雨。
陸鳴舒展一下肩頸,随手取下眼鏡。
再睜開眼的時候,好像變了個人。那雙原本顯得淩厲的眼睛因為近視而微微虛焦,看人時就像隔着一層水霧,朦朦胧胧間含着種具有攻擊性的豔麗。
找的阿姨明天才來,他去廚房壁櫃裡取了袋下午剛買的泡面。
水汽在咕嘟聲中氤氲開,讓人心裡泛起一種暖洋洋的舒适。他撕開包裝,準備下面——
哐!
猝不及防一聲巨響,陸鳴手裡的泡面連着整個包裝袋以及裡面的調料包一起掉了進去,少許濺起來的水在他手上燙出紅痕。
陸鳴關火,将手放到水流下沖刷,不着痕迹地皺了下眉。
待到痛意消減,他才看向聲音的來處。
聲音來自門口,像是被人用東西狠狠砸了下。
在他做這一系列動作的瞬間,他聽到門口又傳來來幾點瑣碎聲音。
陸氏嗎?來得真快,他想。
從貓眼望出去隻有空蕩蕩的走廊。
門是朝内開的,他剛拉開一道小小的縫隙,就感受到一股推力,緊接着有東西散落進來。
陸鳴低頭,看到一個紙箱。在他的門口還放着一個更大的箱子,而箱子邊跪撐着一個穿黑色連帽衛衣的人,頭低垂着,陸鳴隻能看見一叢微卷的頭發。
很明顯不是陸家的人。
“抱歉。”那人低低地說。
陸鳴拾起那個滾落進家門的小盒子,問:“需要幫忙嗎?”
“不用,謝謝。”聲音裡帶着點喘意,莫名有些耳熟。
稍緩一下,他撐起一點,微微側了頭。
一個側臉已經足以讓陸鳴看清。
不是别人,也不算陌生人。
這個人他昨晚見過——
那個載他回來,又冷漠揚塵而走的酷仔。
陸鳴愣了一下,蹲下身詢問:“沒事吧?”
眼前的人臉色發白,才這麼一小會,額前的碎發已經已經被汗水打濕了。
池還顯然有事。
他來不及思考為什麼一直沒人住的對門突然住了人,此時此刻,他所有的感覺與思考都委身于痛覺之後,四肢百骸裡像是藏着上億根針,一齊紮入血肉。
他沒有力氣睜眼,隻知道那是個男人,隻知道有一種香味在緩緩貼近他,撫慰他。他微微張着嘴,像是一條擱淺在陸地上的、瀕死的魚,突然接觸到了氧氣,拼命撰取,卻還是緩解不了胸腔肺腑的悶。
那個男人的手很涼。
這是在那隻手撩開他的頭發,貼上他額頭的時候,他感覺到的。
涼意給他帶來了片刻清醒,他積攢出些許力氣睜開眼。
眼裡水汽迷蒙,模糊間池還覺得那人有點眼熟。他眯起眼睛,終于看清楚對方的模樣。
……
怎麼是他?
陸鳴的手突然被用力抓住。
池還擡眼看他,冷冷地說:“離我遠點。”
雖然以他現在的狀态,幾乎可以說毫無威懾力,但陸鳴還是退開一些,說了聲“抱歉”。
陸鳴看到酷仔再度低下頭,垂下的睫羽偶爾抖動,像某種鳥類的翅膀。
陣痛來襲,池還忍不住蜷縮,撐着身體的手突然脫力,眼看着就要摔了。
陸鳴眼疾手快地拉住他,攙着胳膊把人扶了起來,與其說是扶,不如說是拽。
池還提不起一點力氣,被拽起來以後整個人都倚在陸鳴身上,因為怕掉下去,手指下意識想抓住點什麼,揪住了陸鳴的襯衣。但其實根本使不上力氣,隻要陸鳴一動就能輕松抽出來。
陸鳴将他的一隻手扛過肩膀,另一隻手摟着他的腰摟住,想把人先帶到沙發上躺着。
剛一試着轉身進門,人就從他身上開始往下滑。
陸鳴迅速彎腰去撈。
寬松的衛衣被他帶起來一點,酷仔裡面沒有别的衣服,所以陸鳴的手就這樣箍在了他的腰上。
手掌之下的皮膚炙熱滾燙,勁瘦的腰身觸感是一種介于柔軟與堅硬之間的恰到好處。
陸鳴的手指下意識地動了一下,神經突觸反饋回來更多的觸感。
酷仔因為驟然受力而後仰,陸鳴來不及細想,迅速騰出另一隻手托住池還的背。
陸鳴用了十足的力氣,終于将人緊緊禁锢在了懷裡。
若是不明情況的人看見,或許會以為是一對用情至深的戀人在擁抱。
鋪天蓋地的信息素不知好歹地把池還包圍,同時包圍住他的,還有信息素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