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回公司來上班。”陸秉承不鹹不淡地說了一句。
“爸,”陸鳴停下筷子,“我有自己的事情要幹。”
“你幹什麼?你出去三年都幹什麼了?連個司機都沒有,領帶皺成這樣,我教你的都忘了嗎?!”陸秉承猛地一放筷子,震得湯水晃蕩出來些許。
陸鳴的神色沒因陸秉承的怒氣動容分毫:“你已經控制了我二十多年,還想再繼續嗎?”
“我控制?沒有陸家你什麼都不是!你有什麼資格和我談?”
陸鳴沒接這句話,反倒挑起來一個看似不相幹的話題:“沒記錯的話,陸氏集團想要買下華宴的最新成果,是嗎?”
聞言,陸秉承冷笑一聲:“别以為我不知道你在華宴握了一點股權,但你能改變什麼?玩夠了就回公司,這三年的事情我不追究。”
“陸總,你的消息還是不夠靈通,”陸鳴取了餐巾慢條斯理地擦拭,“我現在,是華宴的最大控股人。”
他頓了一下,意料之中地看到陸秉承的臉上出現愕然,突然輕笑一聲:“現在,我是不是有資格和您談了?”
“我吃飽了,先回去了。”
“小鳴你去哪?剛回來怎麼就要走?”林齡追了出來。
“媽,”陸鳴止住她的動作,“我留在這裡,怕是沒人會高興。”
站在玄關,陸鳴朝餐廳方向說道:“明天上午十點,華宴集團的上市發布會,您有時間的話可以看看。”
離開陸宅,陸鳴的心情還是沒有好起來。
這片别墅區附近有幾座山,當初建造的時候也動了地形,從别墅群出來的路,有一個長長的不算陡峭的下坡。
雖然已經快九點了,但遠遠還能聽見小孩嬉戲的聲音。
這個小坡對于孩童來說,是個不可多得的巨型玩具,無論是騎着自行車下去,或是比賽從坡底跑到坡頂,都是經久不厭的玩法。
那幾個小孩此時就在上面玩滑闆車,銀鈴般的笑聲在安靜的夜裡回蕩。
這是不屬于陸鳴的快樂,無論是現在,抑或是小時候。
陸鳴在坡前幾十米的地方停下車,安靜地看着那些孩子。
以前,他也是這樣安靜地看着,聽着,隔着陸宅的巨大落地窗。
小小的他,卻連這份羨慕的眼光也被打斷,身後總有各種各樣的老師叫他不要分神。
其他人享受童年的時候,陸秉承已經讓他開始面對商場上的爾虞我詐了。
他的每一步,該做什麼,該學什麼,認識什麼樣的人,都在陸秉承的掌控之下。他說:“你不能給陸氏丢臉。”
他現在的樣子,很難說沒有遺傳到陸秉承。他不喜歡那些不受控制的事物,不憎惡失去主動權的感覺。
從十八歲開始,他就一步步地計劃脫離陸秉承的掌控,從組建華宴,到一手把它擡到現在足以與陸氏集團抗衡的局面,都是陸鳴早就預見了的。
華宴,一場華美的宴席,請陸秉承入座。
不知不覺,那些玩鬧的孩子漸漸被家裡人領回去了。
陸鳴挂檔起步,整條路上沒人沒車,他加重了踩油門的力道,到坡頂的時候卸了力氣,像剛剛那些孩子一樣,讓車從坡上滑了下去。
車窗開着,涼涼的風灌進來,吹動那條被池還揪過的領帶。
這個坡确實很緩,所以滑下去并沒有什麼特别的感覺。
沒有那天酷仔帶他翻山越嶺的失重感。
所以陸鳴有時候在想,他是不是體内有部分追求失控和刺激的因子,不然他為什麼會對那種感覺念念不忘?
把車停入地庫,陸鳴進了電梯上樓。
不知道為什麼,他感覺到一種前所未有的疲憊。
他靠着轎廂,閉上了眼睛。
電梯穩步提升,接着緩緩減速,“叮”的一聲開了。
比預想中的要快。
陸鳴睜眼看到樓層指示器上是1樓。
原來是有人要上。
電梯門緩緩打開,陸鳴看到池還提着一個白色購物袋站在那。
他已經換下了下午那件白襯衫,此時套着件黑色外套,反光塗料亮晶晶的,是他們第一次見面那件衣服。
“好巧。”陸鳴打了個招呼。
池還顯然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陸鳴,準備進電梯到動作明顯頓了一下。
他停在那遲遲沒進來,猶豫過後說:“你先上,我牛奶忘買了。”
電梯門開始關閉,陸鳴突然伸手按住了開門鍵,瞥了眼他手中拎着的袋子,語氣不鹹不淡。
“你買了。”
池還停住。他手裡的購物袋裡确實有牛奶,還不止一瓶。
“進來吧,”陸鳴叫他,“門要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