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妨,朕隻是想聽聽你對均田制的看法。”師從烨直直地看着他。
“既然皇上當日也在茶樓中,應當也聽得學生所說。對此事觀點,并非學生一家之言。”季冠灼又行一禮,這才溫聲道,“學生認為,均田制于現在的滄月來說,的确是優政。隻是推行新政,難免會有問題。”
王博軒也豎起耳朵,仔細聽季冠灼的說辭。
他實在好奇,能讓皇上都如此贊賞有加。那一日茶樓中究竟發生了什麼。
“于目前來說,最大的問題還是永業田與口分田的分配問題,以及如何控制壟斷。”季冠灼思索片刻,才道,“分配問題其實最難。如今滄月人口凋敝,百姓居所不夠集中。此事想要做好,必先要重新施行戶籍制,以此為基礎,才可進行下一步。”
戶籍制早在一千年前便已出現,一直沿用到季冠灼那個時代。
但籍帳中所記事宜,不一而足。
前朝後期,值戰亂之年,籍帳丢失損毀不計其數。
加之不少人亡于饑荒戰争,即便籍帳找回,也需得重新考察統計。
師夢平和師從烨也的确派人統計,但百姓皆有流動,所記内容也有缺乏,要在此基礎施行均田制,恐怕還要再度整理籍帳。
“朕已經派人重新整理籍帳。”師從烨倒是明白季冠灼的意思,立刻道,“隻是此事并非一日之功,且……”
況且倘若滄月境内若是再有人員流動,籍帳信息更新不及時,恐怕又是個問題。
“此事急不得,不過學生有個想法,皇上可以聽一聽。”
他擡眼,漂亮的琥珀色瞳孔中有光流動:“如今京中錢莊,已施行銀票,且有自己的方式驗明真僞。倘若百姓也有此方法驗明正身,流動時到當地籍帳管理處登記,便可免于人口遷移造成戶籍難以統計之痛……”
季冠灼侃侃而談。
他恨不得将自己所學之事全部和盤托出,一番話說了足有半個時辰之久。
師從烨也未嘗出聲打斷,而是有些出神地在想什麼。
“皇……皇上……”李公公眼見宮人送上的飯菜都要放涼了,忍不住小心翼翼出聲道。
師從烨先前在軍中和兵卒同食,落下病根。
等飯菜涼了再用,恐怕難以承受。
季冠灼恍然回神,有些不好意思道:“抱歉,學生實在有些激動,才會如此。還請皇上恕罪。”
“不礙事。”師從烨目光森冷,從李公公身上掃過,最後才道,“先用膳吧。”
桌上飯菜被盤子裝着,可以看得出來是由禦膳房精心烹制,但份量并不算多。
所炒菜色,也基本是宮外能嘗到的。
沒有什麼山珍海味。
季冠灼卻眸子锃亮,等到師從烨動筷,他便立刻迫不及待地夾起眼前食物,細細品嘗。
王博軒原本還聽得有些出神,如今瞧見季冠灼這幅作态,一時間又露出難以承受的表情。
他雖也和師從烨同食過,但哪次不是小心翼翼,生怕觸了這位年輕帝王的黴頭?
眼前此人的确才貌雙全,隻是行事有事過于莽撞,倘若當真入仕為官,還不知是福是禍。
他眉頭緊皺,一時間忘了身在何處。
“王學士是嫌飯菜不合胃口麼?”師從烨出聲道。
王博軒陡然一驚,猛地坐直:“不敢,隻是方才探花所說字字珠玑,臣一時間有些忘懷。還請皇上不要責怪。”
他垂下頭,再也不敢四處亂看,隻低頭沉默扒飯。
一頓飯用完,師從烨才道:“今日辛苦,回去後記得好好歇息。”
三人匆忙起身行禮,離開宮中。
回去路上,魏喑左右掃過,這才壓低聲音問道:“澤明,你剛才在宮中是走神了嗎?”
他知曉平日季冠灼雖然也會同他極力誇贊師從烨,但也不是這般沖動冒進之人。
怎麼今日到宮中後會那般行事。
腎上腺素逐漸回複正常,臉上的熱意也消退,季冠灼這才後知後覺後頸處的腺體早已漲的發痛。
周圍都浮動着信息素的味道,也不知他無意識發散了多久。
他摸了摸後頸,将貼好的布料拆除。
腺體早就腫脹起來,鼓起一小塊。他有些疑惑地低頭聞了聞衣擺,卻好似沾染了一些青梅氣息。
“我也不知,可能是昨日沒有休息好,今天有些不受控。”他聲音低啞,又回頭看了一眼遠處宮門。
他也覺得自己今日實在太過奇怪。
哪怕的确因師從烨賞識而激動不已,但也總不至于做出這等逾矩之事。
那就隻有一種可能。
他被那時刻萦繞在宮中的,隐約的信息素味道影響了。
可皇宮之中,哪來的alpha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