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處密林中,柳承東已經找瘋了,衣衫多天沒打理,頭發被風吹得亂糟糟還披着一層露水。他怕小白是沖到妖修打鬥的地方去了,頂着危險潛過去查探,又不見它來過的蹤迹,找尋了三四天都未果,此刻正心情低落地坐在溪邊歇息,手中的烤肉已經被他烤焦了兩串了。
申時鵬看着失魂落魄的柳承東有些不忍地說:“柳大哥先吃吧,空着肚子哪來的力氣找小白。”
柳承東回過神來勉強勾唇對申時鵬道謝:“好。先不找了,吃完我先送你去跟你父兄相聚。”這一帶離補給棧也就十天不到的路程了,在林子裡遊蕩久了總歸多幾分危險。
“不急,小白丢了我也急,我都喜歡上它了,這幾天不見它都有些不習慣。多個人找也多一分機會。”
柳承東知道他的好意,但是他更明白自己不能因自己的私事置申時鵬于危險中,于是搖頭拒絕,說:“不用,既然約定了時間就不能為旁的事耽擱,否則你父兄等急了若出來找你,林子這麼大容易錯開,到時恐生變數。”
申時鵬是他的責任,他必須得把他送到才能心無旁骛地去找小白。見申時鵬還想再說,搖了搖頭打消道:“不必再勸,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何況你是我第一筆生意,我可不能砸了自己的信譽。”
申時鵬聞言隻能停下勸說,他心裡其實已經不抱希望,泊鏡森林這麼大,小白是妖獸,即便比尋常獸類聰慧也改不了獸性難訓的事實,入了林子就是如魚入海,哪裡還能找得到。
另一邊,一天時效不知什麼時候結束了,展葉醒來發現自己睡在床上,跟平時任何一天醒來都沒什麼區别,他的手機就在手邊還充着電,屏幕裡是遊戲界面閃爍的光亮,這一切都太荒誕了,他甚至有一種自己隻是做了一場夢的錯覺,他需要冷靜冷靜。
抹了一把臉,時間已經是早上九點,他洗完漱,随手就将手機擱在洗臉台上,擠好牙膏往嘴裡一塞,開始一手玩手機一手刷牙的日常習慣。這個時候他剛好可以開了另一個記憶碎片。
不過等他看到遊戲裡的畫面,手上得動作一頓,他叼着牙刷皺着眉看遊戲界面。
仍舊是上一次那個昏暗的牢獄裡,那名老者枯瘦的手正在摸索一動不動靠在角落與他相鄰的栅欄上的青年。有了認知,展葉拿起手機仔細看君臨淵的面容。
臉色簡直慘白的像是已經沒有生命特征,渾身瘦弱的隻剩骨頭,衣服破爛沾滿了血液,并不比困在蛇洞裡好多少,這宋家真夠狠的。
“阿淵……是時候了……”老者将手擱在青年額頭上,閉着眼,眼睫濕潤。他對面前呼吸都不可聞的孫子說:“日後,爺爺不能陪伴你,一切……都靠你自己了。”
君臨淵似有所覺,睫毛顫了顫,勉強睜開眼,正好看見一旁的爺爺抽下頭上的木簪子抵在自己的脖子上,他猛然睜大了眼,目眦欲裂,幹裂的唇動了動,血珠頓時崩裂出來:“爺爺!爺爺不要!!!”他強撐着抓在老者袖子上。
君老族長看到君臨淵醒來,臉上微微一笑:“對不起阿淵,是爺爺不對,讓你看到爺爺這樣的一面。”
“可是……”君族長目中含淚,包含太多不舍,顫抖着聲音輕輕地說:“可是已經夠了,這十年的命是阿淵你給我強行續的,早就不該活着了,爺爺也想君家的族人了,就放爺爺走吧。這裡……太苦了。”
他太了解自己的孫子了,他是那麼善良純孝的孩子,若是說不想拖累他,他必定拼了命地阻止自己。
君臨淵果然不知所措,顫抖着說:“爺爺,再等等阿淵好不好,我馬上就能凝聚起靈力了,等我掙脫束縛就帶你離開。”
“不,不要暴露你的靈力……若是知道你覺醒了返祖血脈,他們不會放過你的,你會永世不得安甯,那些畜生什麼都做得出來,你不要辜負我們君家上下兩百多人流的血。”老者死死抓着青年的手激動地說。
“可是爺爺,有了靈力我就能帶你離開的……”青年反握著老者的手吃力地說:“再堅持,等等孫兒好不好……”
“離開後呢?爺爺老了,逃不動了。你就不一樣了,阿淵你還這麼年輕,外面天地廣闊哪裡不是去處?”老者太清楚自己孫子現在的等級了,何況還要帶着他這個廢人根本逃不出去。
“不一樣的……不……”君臨淵嘶吼着叫出聲,他眼睜睜看着君族長另一隻手中的木簪已經插入喉管,老者無法再吐出一個字,隻能‘嗬嗬’喘着氣。
“還有救的,還有救的!”君臨淵慌亂地搖晃着鐵鍊大吼着,破損的聲音夾雜着哐哐直響的砸門聲,“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救我爺爺!!!”那失控的模樣就像一隻崩潰嘶吼的野獸,攀着栅欄的手指血肉模糊。
外面的守衛聽到的聲音往裡看了一眼,面色大變,趕忙跑出去找人,另一個守衛開門進來快步走到君族長面前,雙指一探,面色一沉,斷了氣的人據他所知可沒有什麼辦法救回來。
沒過一會兒,宋擎憲帶着人快步走了進來,他也探查了一番,确定君族長已經徹底沒了氣,他起身憤怒地來回踱步,十多年布局竟然就這麼功虧一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