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衷攥着一管燙傷膏在周訴房間門口站了三分鐘,還是沒想到要怎麼開口。
他看着房間門,蠻不講理地開始埋怨設計師——為什麼要把門縫設計得這麼窄,連一管燙傷膏都塞不進去。
他偏頭看了一眼走廊上懸挂的時鐘,感覺不能再拖,擡手準備敲門。
指節剛要敲響門闆,門突然從裡面打開了。
言衷尴尬地收回手。
周訴冷淡地問:“你有事?”
言衷瞥了一眼周訴的左手。
“王應諾被蚊子咬了,去買藥的時候順便買的。”言衷将手裡的燙傷膏遞給他,“給你。”
周訴垂眼看了看,卻沒有接。
他的語氣毫無波瀾:“你不關心,為什麼來送藥。”
“你……”
言衷沒想到他不接,脾氣一下上來了,冒着火說:“周訴,你明知道要錄節目,為什麼不把藥随身帶上?”
“你是在以什麼身份問?合作過的演員,戀綜節目的嘉賓,”周訴停頓了一下,“還是以前最好的朋友?”
“以前”兩個字,讓言衷剛剛積攢起來的怒火像漏氣一樣洩出去。
“你說過,我們已經不是朋友。”
“言衷,”周訴的聲音裡帶着一絲咬牙切齒的意思,“是你先不跟我做朋友的。”
他們明明是最好的朋友,可是言衷留下一條短信之後就擅自斷了聯系。
周訴死死地盯着他,非要得到一個答案不可,“給我理由。”
言衷抿了抿唇,說:“我走的時候給你發過信息,已經說得很清楚了。”
“就因為你喜歡男的?我不信。”周訴根本不相信那條沒頭沒尾的短信,言衷從來沒有跟他說過他喜歡男的。
“我要聽你說。”周訴一字一頓地說,“言衷,你知道你說什麼我都會信。”
“就是短信說的那樣。”言衷攥緊手心,指甲紮在掌心的肉裡,他努力保持着平靜,“我喜歡男的。”
周訴反複端詳着他的臉,似乎是想從中找出哪怕是一點蛛絲馬迹,證明那是謊言。
很可惜,他失敗了,他知道言衷沒有撒謊。
良久,周訴沉聲道:“你從來沒跟我說過。”
“我知道你不喜歡。”
“我是不喜歡同性戀,”周訴的聲音裡夾雜着咬牙切齒的意思,“可你是我最好的朋友,言衷,你憑什麼……你把我當什麼?”
言衷欲言又止,“最好的朋友”這五個字,怎麼也說不出口了。
沉默了一會兒,周訴又問:“鄧嘉元知道嗎。”
言衷看着他,什麼都沒說,但周訴已經明白了。
“他也知道。”
為什麼總有這麼多人排在他前面?
明明他們才是最好的朋友。
言衷不知道要怎麼回答他。
難道要跟他說,這件事誰都可以知道,唯有周訴不可以嗎?
最後他隻是将燙傷膏強行塞到周訴手裡,“記得塗藥。”
-
言衷還記得他和周訴第一次約定“最好的朋友”時的場景。
那天周訴來劇組找他,鄧嘉元也在。
鄧嘉元跟他是同一個公司的,比他早兩年進公司,算是公司裡他比較熟的朋友。
言衷拉上周訴一起跟鄧嘉元吃飯,回來的時候周訴一直不說話,讓人看不透他在想什麼。
言衷琢磨了會兒,還是問出口:“周訴,你不開心嗎?”
“沒有不開心。”
“明明就有,我都看出來了。”
言衷思來想去也沒想到今天有哪裡得罪周訴了,他回憶了一下,隻記得周訴好像從吃飯開始就有點情緒不對。
總不能是因為飯太難吃了,他突然福至心靈,問道:“難道是因為嘉元?”
“你不喜歡他?”
周訴聽到他的稱呼皺了皺眉,但還是說:“沒有。”
“那就好那就好,”言衷不想讓周訴對他的朋友有誤解,“他其實人還挺好的,之前還幫過我。”
“那你是因為什麼不開心?”
“沒有不開心。”
“就是有,快點告訴我。”
言衷像念經一樣在他耳邊重複:“求你了周訴,求你了周訴,求你了周訴……”
周訴招架不住,隻好開了口:“你跟他關系很好。”
言衷沒反應過來:“啊?”
周訴悶聲道:“我不知道你前幾天在劇組受傷了。”
是今天吃飯聊天的時候鄧嘉元說到的,言衷沒有跟周訴說過。
“是因為這個啊。”言衷恍然大悟,挽起袖子給他看,“隻是擦傷而已,已經好全了,你看。”
“我想着這又不是什麼大事,就沒告訴你。”
“他知道。”周訴的聲音聽起來還是不太開心。
言衷迅速反應過來,趕緊解釋:“沒有沒有,他是路過看到了,我沒有專門告訴他。”
周訴擡起眼,像是在驗證他話裡的真實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