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
于銜青輕輕扯他的衣角,湊在他耳邊,輕緩的氣流擦過耳畔,長發帶着雅緻的竹香一起湧了過來,讓人莫名平靜。
“我不能收。”
澤蘭回頭看他,詫異挑眉,“為什麼?”
居然還問為什麼?
于銜青内心輕歎,澤蘭對艾爾的濾鏡太重了。
但凡換個場景,換個身份,艾爾就是當面暗示澤蘭送的東西不上台面,暗戳戳告訴于銜青:我能給你更好的。
俗稱撬牆角。
面對澤蘭純潔又愚蠢的神情,于銜青甚至有一瞬間覺得是自己多想了——如果系統沒有突然出聲的話。
【這東西。啧啧。】005忽然人性化地感慨,【小小的手镯,裝了大大的定位器。還有監視器,要是你戴上,絕對可以很清楚地看見你和澤蘭交·配的姿勢,連皮膚質感都能清晰地錄下來。】
“……”
玩這麼變态。
“這太貴重了。”于銜青更小聲了,“我還不上這個人情。”
澤蘭更笃定于銜青喜歡,果斷道:“有我在,什麼東西還能還不起?你喜歡,随便拿。”
“……”
做牆角真難。
示弱起了反作用,澤蘭直接替于銜青收下了。
有了這東西在,現在澤蘭的簪子也還不回去了。
于銜青和系統腹诽。
“要不我還是被艾爾撬走吧,澤蘭這兄長濾鏡比豬油還厚。”
【不行。他不行。】
“說得澤蘭很行似的。”于銜青道,“到現在也沒懷上……等等。”
他忽然問,“你剛剛說了什麼?”
【他不行。】
“哪方面不行?下面不行?”
【……我什麼都沒說。】
005似乎意識到自己透露得過多,開始裝死。
意外得到關鍵信息的于銜青這才開始重新審視澤蘭和艾爾的關系。
有一個很關鍵的信息——澤蘭是佑子神明的信徒,而自己是被派來“拯救”他的使者。
換而言之,澤蘭非常需要一個後代,從前于銜青隻以為他們這裡的獸人一個個都有繁衍癖,澤蘭也不例外。
但如今看來,也許需要子嗣的并不是澤蘭。
而是擁有第一繼承順位、卻沒有生育能力的艾爾。
當今陛下隻有這麼兩個兒子,據說年輕時候傷了身體,最大的可能,這輩子也隻有這兩個兒子。
按照陛下的偏心程度,艾爾的皇儲身份是毋庸置疑的,而他無法擁有自己的後代,便隻能讓自己同父異母的胞弟澤蘭來代育了。
正如那群獸人所說,身為星際最後一個人類,于銜青的基因極其“純粹”“優質”,自然能誕育下最優秀的皇嗣。
一切疑惑迎刃而解。
澤蘭同這裡的獸人不同,他隻是為了自己的哥哥,才答應娶妻。回去退婚未成,被皇室直接灌藥綁進來洞房。
艾爾來皇府一趟,沒過多久就離開了,似乎真的隻是百忙中抽空慰問弟弟和新任弟媳。
澤蘭送完艾爾,回頭發現于銜青盯着艾爾離去的懸浮車,眼睛一眨也不眨。
“你幹什麼?”
澤蘭不動聲色地擋在于銜青眼前,隔絕了他的視野。
于銜青回過神,“殿下,你有沒有覺得艾爾殿下今天的态度,有點奇怪。”
澤蘭眯起眼睛,審視着于銜青,自從艾爾送他禮物後,這人類就魂不守舍的。
“哪裡奇怪?我看你最奇怪,人都走了還在看。”
澤蘭挖苦,卻發現于銜青并沒有看自己,反而輕手輕腳拿起手镯觀察。
澤蘭看見于銜青對着别人送的禮物發呆,心下莫名其妙發堵,“剛剛還不要,現在就喜歡了?不如我追上去,請大哥留下,讓他也嘗一嘗你的手藝啊。”
他還記着于銜青邀請奧博特吃飯的仇。更氣的是,自從那一次之後,他再也沒有吃到過于銜青做的飯了。
于銜青在找手镯上的機關,聞言有些好笑,“殿下怎麼和小孩子一樣,占有欲這麼強。不過,手镯真的很漂亮。”
他挑眉,“要不也不用那麼麻煩了,為表示感謝,今天晚上我跟艾爾殿下回去,給他做頓飯再回來,怎麼樣?”
澤蘭一下子炸毛。
“你敢!?”他一把拽住于銜青兩隻手,欺身把他壓制在桌邊,低頭惡狠狠道,“你要是敢跟别人走,我就——”
“你就怎麼樣?”于銜青笑吟吟地看着澤蘭,看見那雙海藍色的眼中忽然露出些委屈,又覺得有些可愛。
逗弄澤蘭的确很有趣,一向怼天怼地的大貓如今被人類欺負,也隻有沖他呲牙的手段,居然連爪子都伸不出來了。
“你是我的皇妃,就是我的人,隻能聽我的,也隻能屬于我,難道跟着我不是天經地義嗎?你要是敢随随便便離開,我就剁了你!”
“是是。”見人真的快着火了,于銜青溫柔哄道,“我開玩笑的,我當然會一直跟着你。”
于銜青無意和澤蘭争辯,這種口頭上的承諾,比誰看得都輕。
他自诩并不是什麼真君子,從小到大靠着一張看上去正經的皮,從沒人懷疑過那些背地裡的手段、猝不及防的冷箭是他指使。
不過于銜青知道,之所以看上去清風明月、與世無争,是因為自己想要的東西太少。
因為沒有欲·望,所以不需要失态。
他一個一個地拆掉了手镯上的監視器、定位器,隻留下最核心的監視程序。
他将手镯戴上,擡頭發現澤蘭盯着他不知看了多久。
“你剛剛在幹什麼?”
“我在觀察手镯的質地。”于銜青笑,“不愧是大殿下的東西,很漂亮,一點裂紋都沒有呢。”
他笑起來很漂亮,眼眸彎彎,勾得别人也高興,澤蘭松了一口氣,卻莫名笑不出來。
我送的簪子不漂亮嗎?
他想問這個問題,但很快又打住了。
即使是傻子,也該意識到。
這聽上去太像争寵了。
澤蘭從小在皇宮長大,七歲的時候,母親就得了病,被關進了那所監獄一樣的醫院,再也沒有出來過。
父皇厭惡他,宮人畏懼他,隻有哥哥對他還算關切。
澤蘭能擁有的東西不多,他就跟一個害怕被人發現寶藏的窮人一樣,有什麼好東西就叼回窩,誰也不讓看,仿佛被人看了一眼,就能長出翅膀飛走似的。
就像于銜青是他的皇妃,那就是他的,不可以消失,也不可以離開。
“不是說今天晚上研究那個什麼……姿勢。一起去嗎?”
澤蘭眼神遊移,下意識伸出手,想要去拉于銜青。
“啊。”于銜青忽然想起什麼,退後一步,沒注意到自己恰好避開了他,歉意一笑,“下次吧,我還有事要做,今天先失陪了。”
澤蘭的手頓在了半空中,緩緩地,收緊了五指。